天鹅湖在旋转中漫起盈盈湖水,女人的脚尖点上,似乎漾开心动的涟漪,她始终仰头,循光与望。
最后,天鹅掠翅,明舒长直的手上抬,蓝白剔透的光落在她的颈肩线上有隐晦的纯洁。
女人微微低头,曲落。
观众席的一隅有清晰的掌声。
灯亮,程宴洲看清了女人的面容。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明舒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她的侧面在一步一步完全收回的舞蹈手势中逐渐端正。
两两相对,明舒的眸子紧缩。江临风和何旭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下意识地去偷觑程宴洲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
徐宙从后台找来,以为是简单的冷场。他对程宴洲有几分眼缘。
只因男人在芭蕾舞团有重大演出时几乎从不缺席。他一双厉眼寻寻觅觅,却永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程总,江总。”徐宙问好。
江临风此时惴惴不安,无暇顾及他。程宴洲岿然不动,瞳仁脏黑,静静将女人的轮廓包容。
“刚才那支舞叫什么名字?”他问。
明舒眉头一皱,“天鹅湖之小天鹅。”
程宴洲眸光颤动,近乎到无的声线将几个字在舌尖来回绕动。“小天鹅…”
江临风的心一咯噔。
完了,怕不是记起了什么吧。
下一秒。
男人坦荡地伸手,自我介绍道:“程宴洲。”
言简意赅,明明白白。
命运像几经无绪的码牌后颠倒错乱。小天鹅的字眼成了呢喃,而非后缀。
复杂的情绪在明舒心头攀升,她终是稳住心神,右手回握上去。
“明舒。”
“月明舒窈?”指尖相擦,男人拧了下眉。
女人回以微笑,“应该吧。”
她眸子如琥珀,唯独缺少最真实的情感,丛丛掩映,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没来由地,程宴洲眼角有稍纵即逝的烦躁。
两个人巧妙地绕开了久别重逢的陷阱。
何旭仍旧看得头皮发麻。
他怕是永远都忘不了当年错把程宴洲那份带有标记的文件交给明舒时,女人决绝又倔强的声线
——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恰巧此时,观众席上的中年男人踱步而下,他对明舒的舞蹈做了几句中规中矩的评价。
江临风眼疾手快地把人搂过,“爸!你别添乱。”
江敬狠狠给了他一脚。
赵茗推门闯进,慌不择路。待看明白眼前的情况时,才发现自己已无力阻止。
两个人终究是要见面。
……
车子在路上割出强劲的风。
后座,程宴洲摩挲指腹上残留的温度,眼神冷冽。“她…”
江临风心底顿时警铃大作,“什么?”
“她是昨晚的那个人。”男人面色淡淡地说。
江临风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声。“是…是吗?”
程宴洲指尖捏住自己的眉骨,闭眼的刹那如坠失落孤洲。
江临风拿出手机,悄悄地跟周寒说起刚才的事。
江临风:怎么办?
周寒:他在试探你
周寒:稳住
江临风:你说,他是不是真的…
忘了?
彼时,明舒也从赵茗嘴里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包厢里,女人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轻笑地摇了摇头。
“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听说他好像丢了一部分的记忆。”赵茗苦恼地撇了撇嘴。
明舒的眼里掠过一道暗光,“什么时候的事?”
赵茗思绪放空了会儿,“去年吧。”
“幸好。”女人兀自勾了下嘴角。
赵茗读懂了明舒话里的隐晦。
幸好他出事的原因与自己无关,哪怕他死也不能背上明舒这个清白的名字。
明舒骨子里有在长期的自卑和怯懦下形成的冷血Yin抑,害怕的假面逐年剥落后,温柔亲和的肌肤下涌动了独善其身的血ye。
她有自己的保护色。
见赵茗长长吐了一口气,明舒趁机交代了她一件事。
赵茗震惊:“你说什么?”
明舒自在地泡了杯茶给她,女人的面庞在氤氲茶香后,随性且平和。“帮我查一下杨洁的现状。”
“好吧。”
明舒自顾自地蘸了水,指尖在桌面上漫步目的地游走。
程宴洲,你忘了?
又忘了多少?
回到公寓时,左宁正抱着喵呜,明舒一出现,两双眼睛滴溜溜地亮起。
小姑娘把喵呜的检查结果说了一遍,“医生说,它只有差不多一个月的生命了。”
明舒掸掸喵呜的小脑袋,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