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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两旁各有一穿堂,墙上开有小门,出了东庑沿着斜廊前行,便是东耳殿昭仁殿所在,后殿有房室三间,排放着连片的檀木书架,书架里整齐堆放着一函函的书帙,册间还插着象牙签,尽是各处搜罗的古籍善本,一个锦袍玉带的男子正在书架前翻看书册,手拿着点心吃得津津有味。
抬头见小皇帝背着手走近,男子咧嘴一笑,龇出一口白牙,“事情可了了?”
朱厚照劈面将那人手中点心抢过,狠狠咬了一大口,愤然道:“我在那边为你费尽唇舌说好话,你却在这里躲清闲!”
被抢了吃食的丁寿无奈耸肩,“贡院失火本就与锦衣卫不相干,臣无辜受累,还没处诉说委屈呢。”
“你吃着朝廷俸禄,查案本就是锦衣卫的本分,还敢与朕讨价还价?亏朕在前面把你吹破天去!”朱厚照越说越火大,将剩下的一半点心一口送进嘴里,当成丁寿般狠狠嚼了几下。
“为臣这点小事,害陛下受累了。”怕真把小皇帝惹毛了,丁寿急忙打躬认怂。
“要不是念在你一早交了实底,对朕还算忠心坦荡
的份上,朕才懒得管你呢!”朱厚照还没解气,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那是那是,臣感恩不尽,有陛下这等贤明圣君,给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啊!”
马屁拍得小皇帝很是受用,‘噗嗤’一笑,“算你警省,不过按你说的,那赵什么的也确实该死,还有那个姜……姜什么的主事,好好的女儿家被他们这般折辱,丢人现眼,哎,你说工部里怎么尽是这些东西!”
丁寿深以为然,“陛下说的是,这帮家伙的确不是东西。”
“那新娘子倒是不错,敢爱敢恨,合朕的脾气,唉,天下的好女子怎都在市井之中呢……”小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沉思不语。
丁寿暗道不好,若再勾起心思让二爷给他找姐姐,我上哪儿给他变出一个大活人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趁早开溜吧,“陛下,臣先行告退。”
陷入回忆中的小皇帝一脸怅然,微微点头。
“这本书不错,赐臣了吧?”丁二不忘顺手牵羊,举着手中书道。
朱厚照念着心头倩影,正自神伤,被丁寿纠缠不耐,紧着摆手:“拿走拿走,喜欢什么尽数拿去就是。”
“谢陛下恩典。”丁寿连拜谢都懒得做,揣起书来扭头就溜出了昭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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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府邸。
“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刘瑾边给笼中鸟儿喂食边问道。
“是,本打算将王鏊那老儿架在火上烤上一阵,逼得他迫于物议,主动请辞,小子在口供中再添些佐料,引得圣心厌恶,谁承想……唉,也算秉承圣意,还他个公道吧!”丁寿同样是一脸懊恼,若不是出了赵经这档子事,引得朝中变了方向;或者自己收紧裤腰带,别被刘珊那小娘皮拿了把柄,再抻上他几日,原可以是更好的结果。
“公道?”刘瑾喂完鸟儿,净了净手,悠悠然蓦过身来,“咱家与你说过,朝堂之上所谓公道并不重要,你以为帝王心中‘公平正义’能值几何?”
丁寿茫然摇头。
“身为天子,心中装着九州四海,亿兆生灵,思虑的是民心向背,天下天平,这‘民心’二字可不是指的升斗小民们整日里柴米油盐那点子琐碎,而是虑着那帮子之乎者也的大头巾们整日想着什么……”刘瑾点了点脑袋说道。
“常言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自古以来反贼能成气候者,哪个不是有了读书人投靠?连着夷狄外族,若非重用儒生帮着他们建章立典,推行中国之政,又如何得以壮大?”
“朝廷开科取士,固然是为拣能选才,以备官使,更大的目的则是为安天下士子之心,有了改换门庭的希望,读书人才会心甘情愿地皓首穷经,苦读寒窗,梦想有朝一日通过三考这进身之阶,成为天子门生,功成名就,读书人都安分了,这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
“可倘若断了他们这念想,自觉怀才不遇的穷酸们不甘潦倒,穷极生变,可就会生出祸端,张元、樊若水之流,便是前车之鉴。”
“洪武朝南北榜案,弘治十二年会试舞弊案,刘三吾、程敏政等考官未必不是冤枉,太祖爷与先帝均将之治罪,草草结案,还不是为了平复士子之心,免得天下激愤……”
刘瑾拍拍丁寿肩膀,“所以傻小子,一味求真求实并非就是对的,闹不好还会惹祸上身,你这般结案逆了落第士子之心,若引得他们心怀怨恨,真个闹出事来,王守溪可不会帮你顶罪!”
丁寿脊背发凉,讷讷道:“那而今……还来得及改么?”
“朝秦暮楚,你不嫌丢人么?”刘瑾反诘使得丁寿哑口无言。
“不过你小子运道好,陛下淳厚质朴,体恤臣僚,无意这些权谋心术,无论你还是王鏊,都不会推出来平息民愤,一些流言谤讪,最多让那些笔杆子们记上一笔,不会让你伤筋动骨的。”刘瑾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