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之后徐景玥就发起了高烧,那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也是从那天开始徐景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并且关注起了那个少年。
苏慕陪伴了徐景钰多少年,徐景玥就默默的看了两人多少年,渐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羡慕那个天真被人捧在手中的女孩儿,还是羡慕那个女孩儿有一个始终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笑,会在下雨时为她撑伞,在刮风时为她披衣,会去爬上高高的枝蔓,为她捉一只鸣蝉,在春花报晓的岁月里为她撷一支牡丹。
宫宴依旧是例行公事般,客套而正式,苏慕并没有因为两年的阔别就对这种宴席生出兴趣,几乎带着烦躁而敷衍的情绪,才终于熬到了回家的时间,酒终人散,他早已迫不及待地奔向家中。
宫殿里灯火闪烁跳跃着,带着淡淡的光晕,徐景玥坐在榻上,看着和自己隔了几米的皇后,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身着凤袍面容清秀的女子,坐在一边,皓腕轻抬,染着粉色豆蔻的指尖轻巧的捏着茶杯,一下一下的温洗着茶叶,如同一场艺术的演奏,袖间杯口,指尖轻舞,可见茶艺极好。
作为全天下夫妻的表率,他二人却是难得的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徐景玥如今早已不用再将就任何人,显然今日是皇后特地将皇帝请来的。
“皇上!”如玉葱般的手将茶盏轻轻的往前推了推,微微颔首,请帝王品尝,徐景玥低头看着面前Jing致的茶杯,不可置否的请轻了一口,唇齿留香。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皇后看着如今面对任何事情都神色淡淡的帝王,心中亦是平静无波。
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时间抹去,皇后和皇帝早就矛盾重重,两人不过都是为了脸面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哪怕如今的皇帝已经为自己正了名,可是跟着一个只能让自己独守空闺,甚至在当初无数次伤害自己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可以无动于衷,划下的伤痕早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茶还是将军夫人上次给我送过来的,据说是慕儿从西北捎过来的寒茶,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还后轻缓的声音响起。
徐景玥闻言眉眼微垂神色一动,轻轻的晃了晃手中泛着晶亮的茶水,又细细的品了一口,有些涩,苦味缠绕在唇齿之间,片刻之后在涩意最浓的时候,又带着一丝回甘。就像苏慕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徐景玥轻轻颤动的睫毛下闪过一抹温柔。
皇后带着试探的看着皇帝,见对方的神色似乎多了几分温度,这才接着往下说,“将军夫人上次也提了,慕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看他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依旧温婉端庄,只是呼吸下意识的变轻了很多。
太后和公主在皇帝这里就是一个禁区,毕竟是太后专政,皇帝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一朝大权在握,自然是要出了积压多年的怨愤,当今皇帝能在那样的境况下都忍下来了,蛰伏多年,之后更是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大批太后的党羽。
当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如今他也仅仅是架空了太后,对于公主倒是没什么动作,待遇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皇宫到底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些奴才们都是看碟下菜,如今太后失势,对着公主自然也怠慢了。
皇后原本也不愿趟这趟浑水,可是苏慕不是别人,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侄子,他和公主从小立下婚约,青梅竹马,不说她嫂子,就是皇后自己也不忍心让那个孩子失望。
皇帝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着面前神色诚恳郑重的皇后,眼中神色莫名,他轻轻的皱起眉头定定地看着皇后良久,然后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里,皇后静静的看着面前带着圈圈金黄色水纹的茶杯久久回不过神来,良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明明面前的帝王什么也没有做,可她却仿佛觉得被一条毒蛇死死地盯住。
大概皇帝比所有人所猜测的都要厌恶那对儿母女吧,这样一来慕儿的婚事恐怕会多几分波折,不过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件婚事显然是不成了,倒不如就此作罢,苏家如今权势过盛,若是和太后结亲,难免不会被帝王猜测。
这件事情到了这一步,皇后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大家族的女儿从小被教育的以家族为重,如今皇帝大权在握,作为他的皇后,地位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即便是获得了尊贵的地位,皇后的心中也只剩下麻木。
毕竟哪个女人不期待与夫君举案齐眉,和睦恩爱,那是她在少女时期无数次的幻想,后来梦碎了,这个皇帝虽然是帝王,可是却连一个孩子也给不了自己,最后自己剩下的大概就只有这看起来荣光无限的权利,和空荡荡盛满寂寞的大殿了。
如今苏慕的婚事也只剩下如此,皇后心中除了感慨,竟然还生出了些许痛快。
皇后大概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一次随意的试探所带来的后果,当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所有人耳边听着总管太监宣读的圣旨,心里都在打鼓,面上却是神色各异,有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的,有敛眉沉思,心怀不安的,当然还有面色冰冷,毫无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