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我吃剩的那盒冰淇淋,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一个空空如也的家,还有半盒冻得发硬的冰淇淋,那是我的父母留给15岁的我的全部。 我记得从医院回去后,我头上缠着纱布,坐在呛起飞灰的水泥地上一勺勺挖着冰淇淋往嘴里塞,我牙关在打战,太阳穴冰得一阵阵钝疼,可我停不下来。
这么想想,我应该也是从那开始对冰淇淋上了瘾的。
……没注意,我好像把这顿饭搞得越来越凝重了。 赵知砚垂眼坐着,饭也不吃了,我尴尬地咳了一声,伸手去端他面前的蔬菜汤:“都凉了吧,我去热一下。”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借口逃开这儿,我可没那么贤惠,怎么可能真的帮他热汤。我也以为赵知砚能懂我的,谁知道他不懂。 他抓住了我的手:“没关系,不用麻烦了。”
我站在桌边,看着他单手把碗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那样半凉不暖的温度,他这有胃病的人喝了肯定是不太舒服的,可我也说不出什么,很快赵知砚喝得底都不剩了,他仰起头,把空碗递给我:“谢谢。”
这么客气不是他风格,听着实在是别扭。我忍不住“切”了一声:“你不让我对你讲“谢谢”,那你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愣了愣,我抢过碗转身,对他嗤之以鼻:“赵医生,你有点原则吧。”
我跑到厨房里刷碗,想着出去了跟这人也没什么话说,干脆就越刷越慢。 不过水声开得不算大,便也能听见他在客厅的动静,起初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没多久他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是椅子拉开的声音,我知道他在朝我走近。
“过会有人要来,”他站在厨房门边,露出半个身子,“晚报记者,来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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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说,那记者还挺漂亮的。
我一打开门就先看见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不过她没看我,她望向站在我身后的战损的赵知砚。 我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于是赶紧让到一边。赵知砚朝她点点头,把他唯一还能用的那只手伸了出去,她立刻用双手回握,脸上浮现出一种心疼又哀伤的表情:“赵医生,您受苦了。”
这俩人在楼道的黄昏里四目相对,那女的含情脉脉跟拍偶像剧似的。 哇,看得我都快心动了。
她挽着赵知砚往里走,身后留了一路发香,还跟了一个摄像大哥。 我没去打扰,他们在阳台采访录像,我就坐在客厅慢悠悠削着苹果,不过我猜那记者并不想吃苹果,所以我削得很慢很慢。
阳台的落地门被关上了,他们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 我听不清,就只能透过玻璃去看,从我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赵知砚的半张脸,他整个人很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时不时地点下头,看起来在认真听那记者讲话。
我感觉我已经削了一个世纪的苹果,他们那边还没完。 后来我闲得无聊了,就端起苹果朝阳台走过去,还没有很靠近,赵知砚先发现了我,目光透过玻璃门向我投过来。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询问了今天值班的护士长,听说持刀者并不是您的患者家属,甚至他们跟您素不相识。那么今天凌晨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并跟他们起了冲突呢?” “我路过。”
“您上前是想替那位主治医生解释吗?您是知道自己的同事正在里面进行手术,担心他的注意力受到影响才那样做的吗?” “倒也不是。”
“您冲过去的时候想过后果吗?想过自己会因此受这么严重的伤吗?对方人多势众,还拿着手术刀……” “这谁能想到呢。”
我:“……” 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忍不住要冲进去摁着赵知砚揍一顿了。
而且——就这样还能聊这么久?记者,辛苦了。
我站在摄影大哥身后,隔着玻璃对赵知砚翻白眼。赵知砚也斜眼瞥着我,我们用眼神交战,而那记者不死心,还在唰唰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我们也看到了医院的监控。”过一会她说,“我注意到您当时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女孩才冲去的,挤进人群后就一直护在她前面,有几刀好像也是为她挡下的。您认识她吗?您的举动是为了保护她吗……”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知砚。这人面不改色,淡淡地把视线偏开。
“我不认识她,”他说,“那位女孩也只是来胸外就诊的一名普通患者,看到有其他患者的家属在闹就站出来说了几句,结果立刻被家属持刀威胁。当时情况很危急,我作为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保护患者的人身安全是我职责所在。所以我没来得及想太多,为患者挡下危险是我的本能……”
我:“……?”
这不是也挺会说的吗?好个本能,好个职责所在,我都要感动得流泪了。 感动中国十大医生,我第一个就要颁给赵知砚。
我听不下去了,再说反正也不会有人吃苹果的。 我转过身去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