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低声对她说:“南小姐,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南银纱警觉起来:“你要去哪?”
他笑了笑没回答,起身快步离开了,她甚至没能叫住他。
南银纱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她是真的累了,累到大脑转动也不太灵活,只想睡觉。
她叹了口气,向后栽倒在刚铺好的蒲团上,抬手捂住了肩膀流血的伤口。
外套又shi又冷紧贴着皮肤,里面的T恤也shi透了,伤口很疼,让她莫名有种快死了的错觉。
应该也不至于马上就死。
……妈的,还不如马上就死。
她咬紧牙关,努力想把那股烦躁的情绪压下去,可越想越烦躁。
毁灭吧,毁灭得了。
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格外像个不成熟的小女孩,充满了自怨自艾的坏脾气。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睡着,半梦半醒间,忽觉有脚步声在谨慎地靠近自己。
她下意识翻身坐起,抄起旁边的刀双手出鞘。
恰好对方弯下腰来,而她的刀刃,就横在了那人颈间。
她抬头,迎上了一双清亮温润的桃花眼。
“……回来得还挺快。”
“已经很让你久等了。”
“所以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晏之卿轻轻推开她的刀,将自己带来的塑料袋递给她。
“去找了一些东西。”
南银纱纳闷地解开塑料袋,发现里面装着两件民族风的衣服,除此之外,还有纱布和消炎药水。
她惊讶看他:“你从哪找的?”
“咱们来时路上有间小药店,没被迷宫破坏,门窗都挺完整,我记得路线。”
“那这衣服……”
“我从倒塌的货架底下翻出来的。”
他的手还在流血,苍白修长的指间,愈深的鲜红颜色,很容易就刺痛了南银纱的眼睛。
她蹙眉,说了句谢谢。
“其实没必要,你万一把自己交待在外面,反而得不偿失。”
晏之卿平静反问:“南小姐跳河救我的时候,想过得不偿失这件事吗?”
“……都是队友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在我的认知里,南小姐不该做这种交易不对等又高风险的事情。”
“你对我的认知很明确。”她冷笑一声起身,“那我下次不救了,你死了我就再换一个队友。”
晏之卿站在原地,注视她走到功德箱帘子的背后,半晌又听到她在叫自己。
“晏之卿。”
这大约也是她第一次正正式式称呼他的名字。
他温声询问:“需要帮忙吗?”
“来帮我缠一下纱布。”
“好。”
他掀了帘子走进去,发现那件红蓝纹样的民族风套装,被她一穿居然也别有韵味。
她将外衣的领口敞了半截,露出肩膀那处血rou模糊的刀伤,刀伤映着细白的皮肤触目惊心。
即使当时在水下情势危急,他也清楚的了解,是她替自己挡了杰森的那一刀,由此他们才有脱身之机。
“我欠南小姐的人情太多了。”
“那你合计合计,慢慢找机会还吧。”南银纱说完,发现他似乎是在闭着眼睛,凭直觉给自己缠纱布,不禁无语,“……你可以睁眼,我这还穿了件吊带,没什么可看的。”
她肌肤的温度微烫,顺指尖引人战栗,晏之卿薄唇微抿,他睁开眼睛,正与她对视。
南银纱一愣,她突然抬起手来,摘掉他的眼镜,并很认真捧住了他的脸。
“……”晏之卿也没料到她这个反应,眼神略显意外,“怎么了?”
南银纱端详他半晌,一本正经抱怨。
“妈的,我妆都花成这样儿了?跟鬼似的。”
哦,她原来是在用他眼睛当镜子。
晏之卿无奈一笑:“烟熏妆很难完全防水吧?”
“的确很难。”
南银纱系好上衣纽扣,随手将shi透的外套扔在一旁,而后撕了块纱布沾药水,开始擦掉自己脸上的妆。
自然,依旧是用他的眼睛做镜子。
近在咫尺,晏之卿双手撑着膝盖,很耐心地与她平视。
他看着她的妆容一点点褪色,尽管药水不是卸妆水,擦得并不干净,却仍看得清那张清秀的脸,还有一双墨色空灵的眼。
素颜的她,属于那种乖巧纯情的类型,具体形容的话,甚至还有点楚楚可怜。
他之前不是没问过她,为什么非得化这么浓的妆不可。
她起初还不愿意讲,后来才告诉他,妆化得浓一点,看起来凶一点,更容易让别人敬而远之。
——我天生长相显得弱势,后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乍一看不好惹,就少了很多麻烦,省得欺负我的人,我还得挨个去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