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钺冲到副驾驶那一边,打开车门的时候,人死死抓着抱枕,脸埋在抱枕里企图掩住自己的声音。
看到她从耳朵到脖子全是不正常的红。裴钺把人从抱枕上拉起来,往自己怀里揽,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然而离开了那个抱枕,她就像是离开了最后的倚靠。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固执地追问。
“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我……我是……哑巴吗?我是哑巴……吗?”
“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裴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弯腰捧住她的脸,努力想让她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不断重复:“我听,我听。”
这两个字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那双充血的眼睛忽然涌出泪,□□的情绪就像是找到了出口。听到她放声哭出来的时候,裴钺心里松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轻声说:“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
*
海浪的声音会让人感觉心不自觉安静下来。
看着开阔的海面,周晏晏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刚刚压在心口的东西轻了不少。不过因为刚才哭得太厉害,虽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但偶尔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抽噎两下。
这个海滩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就人很少,今天除了她跟裴钺,再没有其他人。
周晏晏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开口。
“我跟陆远大学的时候在一起过,不过只有几天,因为他偷看了我的日记,就分手了。”
裴钺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日记本没有写什么惊天大秘密,都是很日常的事。所以我对他不经我允许偷看我日记这件事感到愤怒的时候,他却觉得莫名其妙,觉得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就算被看到了又怎么样呢?更何况是被男朋友的看到。”
“更讽刺的是,偷看这件事并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而是有天他得意洋洋,一副我都懂你的样子跟我聊起我日记写的东西。”
周晏晏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可是只要想到他当时的嘴脸,还是会想要撕烂他的嘴。”
“不管日记里写的是再平常的小事,哪怕我天天在日记里做摘抄,难道就能改变侵犯隐私的事实吗?难道因为偷了一个只有几块钱的钱包,小偷就不是小偷了吗?”
“说什么是因为喜欢想要增加了解。”周晏晏冷笑一声,“今天可以因为‘喜欢’不顾本人意愿偷看日记,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因为‘喜欢’不允许跟任何异性说话,敢说话就拳脚相加。甚至哪天自己生无可恋了,是不是就要因为‘喜欢’拉着一起去死?”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对自己的朋友兄弟甚至陌生人都客客气气,但是对自己的老婆孩子简直畜生不如,不把人当人。所以我从不相信连基本尊重都没有的喜欢是喜欢。”
“虽然看到那张脸就生理性厌恶,但是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我都忍着脾气,把我的感受立场明明白白亮出来。我拒绝是因为我觉得他人品不行,可是……”
想到陆远发过来的话,周晏晏血往脑子上涌,赶紧止住声音,深呼吸平复情绪。
“可是你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吗?”
裴钺看着周晏晏,等着她的后文。
“他说我拒绝是因为觉得他不够有钱。”
周晏晏说着就笑起来,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去。
“我说了那么多遍我拒绝的理由,我拒绝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是因为我觉得他这个人做人没有原则,甚至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结果……却成了是我嫌贫爱富。我说的话是天书吗?是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吗?”
“怕人说女人无理取闹,所以我压着愤怒恶心没有歇斯底里,可是就算我把我的感受说了无数遍,到头来却没有一个字被听进去。”
“我的愤怒痛苦不平,哪怕我说得再清楚,但是我的声音是被隔绝的,说什么都不被听见。”
“我就像……”
周晏晏声音微微哽咽:“就像一个大声疾呼的哑巴。”
*
当天下午,周晏晏跟裴钺还有齐锐一起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这两天的折腾,周晏晏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澡,不过泡澡泡到一半就睡着了,睡得很沉,连有人敲房门都完全没有听到。
裴钺煮了两个白水蛋准备给周晏晏。今天下午看她一直在揉眼睛,明显是不舒服。但是敲了两次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门没锁,怕她出事,裴钺赶紧推门进去。最后浴室找到人。
人躺在浴缸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裴钺走近,弯腰一只手撑在浴缸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脸。
“周晏晏?”
叫第二声的时候,人突然惊醒。
就在睁眼的瞬间,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周晏晏感觉到身体找不到支点在往下滑,本能伸手扶浴缸想要起来,却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