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整个晚会只有三个小时,一百八十分钟,一万零八百秒,蓝月的节目再晚,也不会晚过一万零八百秒。
至于这每一秒究竟有多漫长,简幸心想,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晚会到六点四十才正式开始,夜幕刚刚降临一分,主席台上搭建的灯光亮起,音响里传来流畅的钢琴曲,主持人登台、开场、报幕,几分钟后钢琴曲乍然转成节奏感很强的街头音乐,主持人在一片尖叫鼓掌中退场,首个登台表演的是高二某班的学生?,节目是一首男女合唱版《快乐崇拜》外加街舞。
气氛一下子被拉到最燃点,简幸从?来没参与过这种活动,周围所有人都在振臂高挥,明?明?是冬天的夜晚简幸却莫名嗅到了一股夏天的热烈。
她左右看?了几眼,所有人都盯着舞台方向,只有她像忽然闯进新世界一样,眼里有茫然有拘谨。
她就混在所有人当中,身上却写满了格格不入。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青春时代吗?
“啊啊啊啊,”身后林佳忽然扒住简幸的脖子,跟着唱,“啦啦啦啦Y时代!放松!让我?!来说!忘了你存在,有什么?可期待,换了你邀请它一起来,与其渴望关怀,不如?一起Jing彩,快乐会传染,请你慷慨e on!”
唱完凑到简幸耳边喊:“简幸,你怎么?不唱啊?不会吗?”
简幸飘走的思绪忽然被拽到当下,耳边震耳欲聋,她下意?识往旁边躲闪一下,扯唇笑笑说:“我?五音不全。”
“嗐!这个时候谁还管你五音全不全啊,跟着唱就完了!”林佳说完没再管简幸,只是拉着简幸的手一起高举,嘴里喊着跟着唱,抢拍落拍忘词好?像都不怎么?在意?。
渐渐地,简幸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舞台上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结束,等简幸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林佳拉着站了起来,大概是前?面节目偏重金属,所以大半学生?都站起来老师也没管。
简幸睁着眼睛,愣愣地看?向周围,林佳还在笑,凑上来问?她看?谁。
简幸盯着林佳脸上的笑,好?一会??在林佳眼里看?到了她自?己的脸——脸上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呆愣,反而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简幸以为她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直到舞台上的人退场,音乐停止,所有人陆续坐下,简幸才恍恍惚惚意?识到,刚刚她看?到的,确实是她自?己。
露出那样笑的,是她自?己。
简幸想着,心里某根长年累月绕在她心上的链条,好?像悄无声息松懈了一分。
蓝月的舞台剧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她穿着白色的礼服,一个人先?出场,舞台音乐是小提琴,声音轻快地像飘在半空中,简幸的心,也被扬在了空中。
她的心跳仿若踩在这一声声音节上,她与所有人一样全神贯注盯着舞台,只是只有她,在这一刻,心是悬着的。
忽然,伴随着少女舞姿转变,音乐也骤然转成了低沉的大提琴,像凭空出现?一个铁锤把心一下子砸回了原处,简幸睁着眼睛,视野里出现?一道黑色身影——男生?牵起蓝月的手,转身,正脸映入简幸眼中,是一张陌生?的脸,简幸没见过,听别人说那是高二的一个学长,学长身上的西服穿得规整,笔挺。
不是徐正清。
这结果如?她所愿,可她却懵了好?久,她怔怔地盯着他们?转圈,好?一会??才轻轻眨了下眼睛。
这是节目开始至今,她做的唯一一个动作变化。
“天,好?漂亮!”身后林佳感慨。
简幸悄无声息吐了口?气,像弥补什么?愧疚一样说一句:“嗯,好?看?。”
她垂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死了腿上的校服裤子。
手上骨节早已僵硬,也因为用力而泛出明?显的白色。
她慢吞吞松开,肌肤紧绷感依然存在,时间依然是一秒一秒地在走,但其中漫长与否,已经与她无关了。
晚会继续,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旁人兴致依旧,简幸却渐渐地有点心不在焉。
这时林佳她们?组团去上厕所,问?简幸去不去,简幸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林佳朝她竖了个拇指,“这就是你不喝饮料的理由吗?下次学习。”
简幸笑笑,在她们?跑出队伍以后,重新把注意?力移到舞台上。
没多久,一个节目结束以后,台下忽然出现?了不约而同的sao动。
不知为什么?,简幸觉得,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抬头,看?着主持人握着话筒一步步上台,主持人好?想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特意?卖了个关子,然后在众人催促中说:
“下面有请,高一一班徐正清带来的吉他弹奏,《蜗牛》。”
简幸等了好?久,却在这一刻来临之时愣住了。
舞台中央,少年穿着最普通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