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下去,关了房间的灯,准备入睡,却听见身后传来楚辞询问的话语,带着跃跃欲试的微弱:“阿诗,我能抱着你睡吗?”
阿诗有点失神。
不是难以回答楚辞的问题,而是难以回答他的情感。
能吗?
男朋友抱女朋友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而她却矫情了这份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想着自父母离世后这二十多天楚辞的种种,不敢靠她太近,每句出口的话语都是再三掂量,每次举动都是再三权衡。即便是今日在乐器店的那一吻,她也瞧见了在他眼中的那份不深不浅的胆怯,害怕她将他推开,害怕她表现出反抗。
所有的自然,都变成他提心吊胆的试探。
当两人参加完葬礼回来的第三天,在餐桌上,源于不小心,他的手指碰触到了她的手掌,竟然让这位在他人眼中显贵无比的男子表现出了如同小孩子的慌乱。她不知道自己那刻的眼神有多么寒凉人心,却清楚的记得楚辞的模样,那是深情被强行打上了马赛克的无望与无措。
这些天来,他一点点的循序渐进,从不敢触碰自己,到简单的牵手,相拥,仿若就是在给她回味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应该有的那份唯美。
可她感受到的不是唯美,而是他低姿态的求存。甚至有日他说:“阿诗,我可以丟了这个姓,不要这个名。”
阿诗回话狠绝:“血也换了吗?”
那刻,她在楚辞的眼中看见了浓烈而又清晰的伤。
楚辞沉默了良久:“可以。那怕是脱胎换骨。”只因为,所有的痛,都不及失去她的痛。
多年前楚耀已经将他赶离身边,他自小被亲情所摒弃,被放逐在自生自灭的地带。她给予了他情感的期望,她的家给予了他家的温馨与有爱,将他圈进了自己的家庭之欢之中。如今,她却因为他那从小就被强行斩断的情感,去给他强硬的连接上一份怨恼。这是应当?还是无辜受连累?
阿诗转过身来,借着落进屋里的昏暗灯光,描摹着他的轮廓:“楚辞,你有没有在心底怪我?怪我凭什么将对他的怨恨释放在你的身上?”
第317章 利己主义,毒过豺狼(1)
“没有。”楚辞往阿诗的方向挪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我只是责怪过,为何要让我与他有这样一份血缘关系的存在?”
“那晚,我听见了你与林总的谈话。”
楚辞对着阿诗的情感,趁虚而入,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睡觉。”
“楚辞。”
楚辞的手指遮了她的唇:“睡觉。”
阿诗在他的怀里,观望着他世界里面的白与黑,她才发觉不管是一品澜庭的家中,还是这里,未曾有过一张他与楚耀的合影。
在他的所有岁月时光里面,他一直都是缺席的。他对父亲的渴望,一直在空白之间游走,直到这份白被覆上暗影,到如今的漫漫漆黑。
曾经,阿光的爱将他救赎。可当他刚刚感知温度,就被这场血雨腥风浇了个透。他恨,他怨,却无法出口。只因,落在他身上的纠葛与背负对比她,是更深层次的煎熬抉择。
阿诗放在床上的手,缓缓抬起,又慢慢靠近,轻轻地触碰在他的腰间,闭上双眼,顺着楚辞的梦境,去感知他这些时日以来的凄伤。
*
楚耀自从接到林莫所递过来的戏约之后,这些时日一直都宅在家中,研究着一半不到的剧本,那是将所有筹码都押上的认真。
季红看着儿子的上进,很是欢喜。总觉得,在经历过这些年的迷惘之后,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她不打扰楚耀,为他善后好所有的生活,是慈母模样。对于孙子的那份愧疚,也在日夜之中减淡了。反而觉得,看着这些人如此攻击自己的父亲,不禁没有进行维护,反而助力,对他生出了不孝的评价。
自从看见季红在警局给楚耀钱财过后,楚辞未再照顾季红的生活,日子是窘迫的,楚耀自身本就没有什么钱财。母子俩,这些天就是靠着她日常一点零散收入过活,每次买rou总是算计了又算计。而她日常所需要服用的药,眼看就要吃完了,这拿药又是一笔开销。她是愁的。想要去找找楚辞,可又害怕他拒绝。
楚耀倒没有关心过这些,他现在的所有心思都在剧本上面,这还未进组,便想象着翻红之后的种种模样。只是,每顿看着点桌上的寒酸饭菜,发火总是必备课题。
阿诗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楚耀的抱怨。地址,她是找周淼问的,特意叮嘱他不要告诉楚辞。
即便是隔着这道厚厚的防盗门,阿诗似乎仍旧瞧见了楚耀那让人见了为之憎恨的样子。当真是有些不想见了。
可她的手还是落在了门铃上,季红打开门,看见阿诗,很是欢喜。以为是楚辞让她过来,关心她的生活。
阿诗进屋,楚耀只当她不存在。她冷冷一笑,观看着房屋的装饰摆设,大多都遵循了老年人的喜好与风格。
她走近餐桌,看着上面的两样小菜与碗中的粥:“nain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