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旧仆阿坦,向来对他敬重有加,也最懂体谅他苦衷,可那次“偶遇”,却是严词痛斥,还以舍生取义、为国雪耻为名,生生逼他答应刺杀邪罗;
他施了一计,扮成波斯舞娘的性感模样,本欲碰碰运气,却当真在王宫园林中“偶遇”了邪罗,而邪罗一改往日对他的爱怜,竟当众施以羞辱;
他暗中下药,料定害病的波斯公主会找他代为献舞,他编造了一个计谋——势必弑杀邪罗的计谋——只不过是为了安抚阿坦;
实则将毒药自己用了,再以簪子威胁邪罗。
可细细想来,邪罗何等神勇的武功,他一副花拳绣腿,又怎能仅凭个簪子就牵制邪罗?
这一切,定是邪罗施的谋划。
旧仆阿坦,竟舍得他舍生取义,还不惜牵连楼月众奴,也势必弑杀邪罗,阿坦冲动得反常,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也参与了邪罗的谋划。
阿坦给坤华的毒药,不过是可令人假死的药罢了。
邪罗自阿坦那里听得坤华的计谋,料定坤华会将“毒酒”敬给他,而他“暴毙”后,坤华也将饮鸩“身亡”;事后,再假饰邪罗被御医施救回天,而坤华则被邪罗毁了尸身。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坤华竟舍不得杀邪罗,于是自己服了毒药。
邪罗虽知他并不会死,可毕竟与料想不同。坤华仔细回忆,才后知后觉,邪罗见他饮下毒酒时,面容似是怔忪了片刻。
可邪罗不动声色,坤华以簪胁迫,他便假饰被坤华得逞,还应允了坤华的三个条件。
想到此节,坤华不禁苦笑,邪罗怀抱他时,曾悲戚说着“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句话虽是永别,但并未提及生死,只因邪罗了然,坤华不过是假死。
可邪罗却说,再也见不到了,那便是一早便已有打算:假饰刺杀未遂的坤华已被碎尸万段,实则要将假死的坤华送走,送到他们再也见不到彼此的地方。
中原,白朗的身边。
想到此处,坤华感到一阵窒息,忙捂住胸口,虽拼命克制,眼里还是涌出了泪来。
***
夜会蒙斩二人后,小凡神色如常在军营中周旋,却遇到一件怪事。
领军的主帅并不急着班师,却调派出五人,先行将小凡护送回京。
小凡追问原委,却受到冷遇,只一句“奉将军之命”便打发了他。说是护送,实则监视和押解,小凡预感不祥,却也没奈何。
才入京,小凡便被送到王缜面前,关上门来,未等小凡行礼,便挨了一记掌掴。
王缜居高临下瞪着倒地的小凡,切齿问道:“说!鹰嘴岭大捷的那晚,你去了哪里?”
小凡大骇,眼神惶恐地游移,向来处变不惊的他竟一时没了对策。
怔愣了良久,见王缜仍待他回话,他便强撑着干笑两声,怯怯道:“将军,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王缜猛揪起他的头发,劈头又是一巴掌。
“还在演戏?好,本王就把话说明,看你还怎么狡辩!还记得那名暗士么?他虽兵法读得没你好,可论轻功和收息的本事,人家可是行家!”
原来,王缜心思缜密、秉性多疑,小凡虽将请愿领兵的理由说尽了,王缜静心反思后,仍觉得可疑。
于是他虽应允了小凡出师,却又派了暗士监视。
小凡趁战后军中杂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往孤鸿岭夜会,却不想那名暗士似一片影子般跟着他。
那暗士一直跟到江边客栈,本欲伏在房檐上偷听,却老远便感到屋内有两股极强的内力,便知定是高手到了。
他虽收息功夫了得,但若遇到高手,怕也会被发现行藏,为免打草惊蛇,他便就此撤走,是故未能获悉小凡与谁会面,又为何事会面。
可当他将此事传报给王缜,老谋深算的将军便将事情猜断了一二。
“说!那两人是不是蒙千寒和百里斩?!”
小凡仍在死撑:“怎么可能?将军您不也亲眼见了,百里斩他已成行尸走rou,而蒙千寒也已因百里斩而成痴成狂啊!”
王缜气笑一声,一拍巴掌,两名侍卫押着个浑身血污的人走了进来。
王缜冷笑道:“林猛真是条忠狗,可他手底下的人不是个个都如他那般硬骨头!”
小凡登时面如死灰,那人,竟是林猛Jing挑细选的、委以诈降重任之人。
惊惧交加,小凡已无招架之力,只是本能地颤抖,全无意识地摇头。
王缜对被俘的林猛及其两名副将施了酷刑,其中一人受不住便招了。
然此次兵变行动隐秘,诈降之人中,只有林猛知晓完整谋划,这人不过是招认老皇帝没死,汴京那边尚有前朝余孽,并依稀听说,此番诈降是为后事筹备。
仅凭这些,王缜便已将白朗的筹谋猜断了大半。
“说!你去孤鸿岭是不是与人密谋?鹰嘴岭是不是藏着机巧?你的所为,是不是受白朗指使?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蒙蔽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