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缜一声嗤笑,看着身后满脸木然的小凡,讥讽道:“你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怎的这般没有长进,还在给我使这装疯卖傻的招数吗?”
小凡却不理会王缜嘲弄,只微微抿了抿嘴角,心中笃定,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白朗性命。
王缜马车直行到乾祚宫外,那里早已有官兵来往跑着救火。而众人之中,一袭黄袍在焚火的宫殿前四处游走,时不时与提着水桶的士兵相撞。
白朗蓬头垢面,袒.露在外的右肩上还插着箭尖,整条右臂不能动弹,可左臂却不停地挥舞着破烂的袖子,脸上挂着痴儿一般的笑,口中声声叫嚷:
“父皇升天啦!父皇乃真龙,引火渡去凡身,化龙升天啦!”
王缜听得此言,笑容顷刻便僵在脸上。
他向几个近侍投去质问的一瞥,一人便迟疑着上前,禀道:“将、将军,确是在、在乾祚宫中……一具焦尸……”
没等侍从将话说完,王缜便勃然大怒,右手手掌在座椅上狠狠地一拍,怒斥白朗:“好你个白朗,烧了乾祚宫不说,还弄具死尸来拆我的台!”
王缜既已领兵入京,那便是将这片江山换了个天地,下一步当该顺应天意登基加冕。
可作为君权神授的象征,乾祚宫却被大火焚毁,虽然王缜笃定那具焦尸绝非才禅位给白朗的老皇帝,但白朗装疯卖傻地一口咬定,如此有伤国祚的事,他如何向天下百姓一一作解?
白朗冲王缜眨眨眼睛,旋即便肆意大笑起来,似是适才王缜讲的是个笑话。
王缜怒火更盛,偏又失笑道:“哼,装疯卖傻?以为能蒙骗得过本王么?你说那具焦尸就是老皇帝?哼,左不过烧得面目全非,谁人能证明?”
白朗抬起左手,食指在鼻子下面蹭了蹭,瓮声瓮气地学舌道:“烧得面目全非,谁人能证明?”
说完,便捧腹大笑起来。
气得王缜将牙关咬得脆响。
小凡心怀忐忑,自王缜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打量,正撞上白朗四处游移的目光。
“啊,坤华!”白朗欣喜若狂,起身便向王缜马车扑来,却被近旁士兵们拦住。
“大胆!朕乃大周新帝,尔等竟敢犯上……”
此间有谁还将这疯疯癫癫的人当什么新帝,一阵粗暴的推搡,有人更是Yin损地直攻白朗那条负着重伤的手臂。
“啊——”
白朗失声痛呼,小凡心疼,脱口而出:“殿下……”
却见王缜冲他一瞪眼睛,宽大的手掌便狠狠甩在脸上。
“殿下?还当他是你的殿下!下贱的奴才!”
王缜揪住小凡头发,劈头盖脸地一阵打,小凡咬唇捱着,白朗自身难保,见状却急怒狂叫:“你敢打坤华!放开他!混账东西!放开他!”
见他不顾自身伤痛,与拦住他去路的士兵扭打,那脸上分明的关切与疼惜,王缜竟止了施.暴,怔怔地看着,一时有些拿不准,白朗当真疯了不成?
怎的会将他车上这位,看成了那惹火不小的楼月质子?
可小凡却看得真切,他疲累地瘫倒在王缜脚旁,痴痴地看着被士兵压制着的白朗,看他急红了眼睛盯着自己,小凡好一阵无声苦笑。
白朗,你扮得真像啊,如若你此刻的丧心病狂,有半分是真的在乎我的安危,我小凡,死也无憾啊。
而王缜一个恍惚后便恢复了心神。
抬眼见乾祚宫的大火已几近扑灭,再看回被按在地上却仍狠狠瞪着自己的白朗,王缜再次摆出胜者的威仪,沉声问道:
“白朗小儿,不要再胡闹现世了,快快招来,太上皇帝在哪儿?”
“我呸!父皇已化龙升天,不是你这凡夫俗子得见的啦!”
王缜急道:“那传国玉玺又在哪儿?!”
“传国玉玺……玉玺……”白朗一时忘了挣扎,歪着头,似是懵懂小儿般思量着,旋即似是不懂却逞强般地,梗着脖子道,“我、我不告诉你!”
眼见王缜就要再次爆怒,几个士兵压着个灰袍小倌儿走上前来,那小倌儿将一个包裹紧紧抱在胸前,被按在地下后便止不住地哆嗦。
白朗见那小倌,心头一凛,眸色清明片刻后,便又游移开去。
王缜蹙眉看那小倌,一人忙上前禀报:“启禀将军,此人乃太子……呃,此人乃先朝贼子白朗近身伺候的下人,小顺子。”
“啊,小顺!”
白朗神情登时转喜,定定地看向跪地筛糠的小顺,大笑道,
“我就说嘛,还是你最识趣,不像那班凡夫俗子,见父皇升天便吓得四散逃走,你我二人守在父皇升天之处,待父皇到南天门通会一声,便会接我等一同上去了啊!”
说到此处又忙举手掩嘴,戒备地看了王缜一眼,又再看回小顺,压低声音道:“哎,我适才说的,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左右压着他的士兵相视嘲笑,看来这白朗当真是疯了,小顺子分明是生得腿短逃跑被抓,还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