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密报,小凡在诏狱里受了大刑,却始终未说出王家人想要听的话。
换言之,他始终在包庇皇室白家。
那一柄桃花莺蝶扇,本是小凡倾慕白朗的物证,小凡却说,那是百里斩交予他作提醒用的。
小凡的说辞是:百里斩知道他的底细,便以此作要挟,要他设法安置密练Jing兵的场所和经费,否则就将他假扮坤华之事揭穿,百里斩还将太子所画坤华画像,并一柄太子的折扇交予小凡,为的是令他睹物忧挂,时时刻刻记着百里斩的威胁。
月上中天,透过轩窗,撒向室内一片柔白的光华。白朗翻了个身,静夜里长长的一阵叹息。
蒙千寒向他禀报密练Jing兵之事时,也曾提起过父皇的旨意,之所以令百里斩做教头,便是看中了他无官草民的身份,一旦败露,那便声称是百里斩私朋结党,与朝廷无关,更与皇室无关。
如此一来,坐拥兵权的王家也就无从发难,没有理由指摘皇帝对良臣揣着戒心了。
小凡他既已败露,那么将诸事推到百里斩身上,从大局来看无可厚非,可是,下一步该何去何从?王家人当真这么好糊弄么?
再者,就算王家人就此罢休,不再深究皇室白家,但他们定不会放过惩治百里斩的机会。
还有,小凡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到底意图何在?
白朗怎会不知?
可是,小凡害死了坤华,现下又打算牺牲掉百里斩来保他白家,白朗虽知他心意,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领这份情。
正自胡思乱想着,忽而一阵匆促却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直传到床边,白朗掀开床帷,小顺子一脸警惕地近身禀报:“殿下,柳仕芳说有急事求见。”
“他?”白朗讶异,着实想不出这个卑鄙小人何故深夜潜来。
小顺子压低了声音道:“柳仕芳口口声声说,他要告会殿下的,事关皇室安危,尤其是……尤其是殿下您的生死。”
白朗闻言怔忪良久,继而嗤笑一声,披上外衫,不以为意道:“好个柳仕芳,那就传他到暖阁里候着吧。”
白朗在暖阁里一张简榻上歪着身子,刻意装得慵懒和不耐,柳仕芳一身宫中最下等的小黄门打扮,怯生生地走进暖阁,见上首坐着白朗,便诚惶诚恐地跪地磕头。
白朗见平日里浮夸成性的柳仕芳,此刻却将灰鼠皮色的太监服罩在身上,不禁皱起眉头,心道这势力鬼此行果然是冒险求见,定是揣着了不得的事。
旋即又展颜讥笑道:“柳大人乃明哲保身之雅士,紧要关头连一同出生入死之人都可出卖,却在风头浪尖儿上拜访本王,不知是失策,还是失心疯啊?”
柳仕芳听这番讽刺的话,却无半点恼怒或惶恐,他声音平静而厚重,语气里透着无奈和不易被察觉的责怪:
“殿下,微臣确是出卖了小凡,可此行至东宫犯险,也正是出于对小凡的歉疚,为的是替他讨回些公道,并奢求太子殿下能救他一命啊。”
白朗不想会听到他这番言语,思量片刻,闷声道:“讲!”
柳仕芳将双手举起,交握于胸前,言语好不郑重:
“殿下,您当听闻了小凡在狱中的供词了吧?小凡他本是替皇上与殿下筹谋,却死撑着说是受百里斩要挟,个中原由,敢问殿下,您受得起小凡的深情么?”
白朗极轻狂地一阵嗤笑,又冷然道:“深情?若他的行径当真还有情意可言,那么本王可没要求过他的深情,他大可将实话都说出去。”
“是么?”柳仕芳咬牙忍怒,冷冷地一笑,续道,“可是殿下,就当是小凡犯.贱,但如若殿下您不替他圆这个谎,那么到头来折损的,还是您白家社稷啊。”
白朗轻狂的笑意僵在脸上,随即转作一脸肃杀,柳仕芳又是一个冷笑挂在嘴边,字正腔圆道:
“殿下,过不了多久,王慎便会登门与殿下对质,届时不知殿下,愿不愿意牺牲个百里斩,以作交代呢?”
白朗瞬间被这句话激怒,一挥袖将榻边矮柜上的茶具扫落到地上,深夜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
柳仕芳嘴角上扬,笑得更是轻挑,也不作声,等着白朗反应。
是了,王慎从小凡嘴里得不到想要的供词,岂会善罢甘休?他定会与父皇或自己对质,父皇定会毫不犹豫地与小凡口径一致,可他呢?
当真将百里斩交出去以作交代?
怎么样都是输!
如若敢担当些,讲出实情,说是皇帝与小凡串通,百里斩不过是听命于皇家,那么王慎定会抓住不放。
先是向天下人宣告皇室提防忠良、私藏兵力,向天下人诉那忠贞反倒受猜疑的凄苦,造成一边倒的舆论后再向皇室发难,逼问是否还有其他练兵之处。
辽州、瀛洲、荆州,白朗确是在这三地将密练Jing兵之举如法炮制。
如若被王家察翻出来,那么近一年的苦心经营便付诸东流,他白朗,多年来尽藏锋芒忍辱负重的心血也就枉费了。
可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