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你回来了?”
亚历克斯走进寝殿,就看到伊丝琉尔正在露台上修剪刚经历过新鲜雨水洗礼的娇弱海棠花枝。他身着繁复的礼服,修长的五指戴着紧紧贴合肌肤的刻花丝绸薄手套,微微挽起的袖子和长手套之间露出的一截皓腕似霜雪所凝,白的耀目,细的纤弱,修剪花枝时的表情分明认真严谨,一举一动高雅清贵,甚至高洁到神圣,却总似乎冷淡的令人心驰神摇,觉得暧昧,觉得轻浮,觉得受到了无声的邀请……便要为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直至被勾了魂夺了魄……可令人痴迷到疼痛的伊丝琉尔明明什么也没做——他仅仅只是戴着手套穿着礼服低垂着眉眼像往常一般修剪海棠花枝罢了。
伊丝琉尔闻言侧转过头,紫眸还带着注视海棠花时的温柔,似流动着积雪融化而成的春水,心情很好的样子。
亚历克斯看着他平静的笑颜,只觉得昨夜雷雨中歇斯底里的争吵和他满含杀意的决绝紫眸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对,就是一场噩梦。
只要这个让他无比疼痛的美丽雄子还愿意同他虚与委蛇,他便连死也不在乎了。
面对伊丝琉尔,这位全帝国地位最尊崇的虫帝陛下总是如此无奈到卑微。
他走过去搂住伊丝琉尔,头埋在他脖颈里,好像还能嗅到露台上的新雨海棠的香气——不,是他最熟悉的,也最爱的紫藤花香气。
“和卡列宁大公爵聊的还愉快么?”
伊丝琉尔说:“当然,他可是我的雄父……对了,他下午就要离开帝星了。”
亚历克斯皱起眉,“他没有向朕事先请辞。”
“也许是有急事吧,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他订了下午的船票。”
亚历克斯点点头,“朕知道了,那你的那两个兄弟就留在帝星了?”
伊丝琉尔“嗯”了一声。
亚历克斯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你看一下吧。”
“是什么?”
“是朕和保皇派在革新派修订的新法基础上再次修改过的草稿——时间不够,只是粗略的讨论了一下,删掉了一些过分的条款。”
伊丝琉尔心中一动,“那……”
“朕不逼你做朕的皇后。”亚历克斯不等他真正询问便直接说出了口。
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不可能一直僵持,伊丝琉尔不会为他退让,他退让便是。
伊丝琉尔松懈了Jing神,放松的笑道:“一个上午,真正用来改法的时间可能只有十几分钟吧,其他时候一定是大臣们在争吵。”
“你怎么知道?”亚历克斯问他。
“你给我发通讯的时候看起来很烦躁。”
“嗯,不过一看到你,朕就觉得像吃了薄荷糖一样冷静了。”
再之后他们去餐厅用餐,餐后甜点已经从草莓小蛋糕换成了伊丝琉尔经常吃的玫瑰糕。
“为什么喜欢吃玫瑰糕?伊尔?”
伊丝琉尔想了想回答:“唔……也不是喜欢,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亚历克斯挑了挑眉,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卡列宁大公爵很喜欢吃玫瑰糕吗?所以家族里的小辈就都喜欢吃了?”
“不是,”伊丝琉尔摇摇头,“只有我才吃玫瑰糕,雄父不喜欢这种糯糯的口感,雌父和哥哥们觉得太甜了。”
“那你为什么总是吃?”
亚历克斯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执着,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伊丝琉尔疑惑的看他,“陛下为什么非要知道不可?”
亚历克斯不隐瞒他,“因为有人告诉朕说你总是吃玫瑰糕并非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一个人——一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人。”
“是谁告诉您的,陛下?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您也会信吗?”
亚历克斯说:“所以你为什么总是吃玫瑰糕呢?你也说了你其实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吃的。”
伊丝琉尔放下刀叉,语气生硬的说:“那您又为什么每天早晨都要喝一杯黑咖啡呢?难道您迷恋那种苦的要命的味觉伤害?如果不是,那您为什么要喝?还不是因为过去的每个早晨都是这么喝的。”
亚历克斯怔住,良久后才低声说:“你说得对,伊尔,习惯某种事物是没有理由的……”
他起身走到伊丝琉尔身边俯身朝他伸手,“那你也早该习惯朕搂着你睡觉了?走吧,该去午休了。”
*
伊丝琉尔窝在亚历克斯怀里,暗自思考那个‘谣言’。
他的第一反应是卡列宁大公爵察觉了他的异心,用这种间接的手段警告他。
卡列宁家族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谣言’,可是现阶段告密给虫帝对他们来说绝无好处,只会壮大他的‘异心’。
而卡列宁大公爵更不是那种没有权衡利弊就意气用事的冲动傻瓜。
而霍华德和霍兰两兄弟才刚刚脱离卡列宁大公爵的羽翼进入他伊丝琉尔的地盘,绝不可能干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