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节假日初七不就完了么?”二爷从容道,“叫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心意我已经领了,别耽误工作。”
“明伯伯,”二爷轻描淡写地说,“奴才伺候得不好,到时候随便打杀了就行,我做家主的费什么心?”
锦裁喜滋滋谢恩:“奴替宅邸上下谢二爷赏!”
说到底,他跟陈魏之间,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血缘关联的。论起来辈分,他也算是陈魏正儿八经的长辈——陈魏还得给他叫小叔呢。
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家主都这样说了,族老也不好再出言反对。
“……既然如此,少爷喜欢留下也未尝不可,只是有锦裁的例子在前面,我们为您思量,还是觉得训练营这阵子出来的奴才调教得不够,不够稳重,恐怕教您费心——”
锦裁吃惊地看着他。
“学生都要开学了,”二爷义正严词道,“不能影响小孩学习。”
怀着这样的疑问,锦裁过来找他批元宵节礼的时候,二爷不动声色地道:“过年节的,你们也辛苦了,赏钱这个月给双份吧。”
他说得眉飞色舞,好像越多人朝拜二爷,自己脸上就越有光。然而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二爷脸黑如锅底。
锦裁急忙劝道:“给二爷尽心本来就是他们的义务!”
小叔本人最开始得到消息时也瞠目结舌了一会儿,他头脑风暴了几圈权谋计策,定好接下来的计划,成竹在握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就在这张床上,他刚给自己的便宜侄子给开了苞。
“家主贴身用的人更要仔细些,不能不精细妥帖,这人刚出训练营,经验不足,恐怕伺候不好您啊。”族老劝道。
年轻的二爷又是尴尬又是无语,望着天花板,满脑袋都是陈魏当时皱着眉不怎么情愿的模样。
想到这样的流程还要再来一轮,二爷彻底坐不住了。他捏捏眉心,已经开始头疼,“没完没了了?”
“我看过他的成绩单,管理类出身,批语全是优等,还算不错,”二爷悠然说道,他看着面前的老人,嘴角笑容暧昧,“何况人也结实,我用着挺顺手的。”
“往年都是这么操办的吗?”二爷问。
二爷的心理挣扎只持续了不到三天,三天后,他的新任管家就躺在这张床上,被翻过来覆过去的办了好几回。二爷不是嗜虐的人,没有折磨自己下仆的癖好,那段时间从头到尾被他针对的只有陈魏一个人。
锦裁这位管家在二爷身边风光了没两年,就和庄严古朴的老宅一起,被二爷丢在脑后,抛弃得很彻底。陈家家主的生活管家,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在庄园里伺候主人生活起居,然而也是距离二爷最近的一个位置。二爷做事雷厉风行,没等各方势力殚精竭虑把自家安排的人选推出去,二爷自己就从训练营中挑选出新任的管家,带到了庄园中。
“奴已经吩咐了下人们在老宅里架灯装点,来请安的大人们都没走,要等到元宵再来给您拜贺呢!”
时也有点疑惑。
陈魏捧着纸笔,恭敬地向他请示:“主人今年的春节打算怎么过?”
锦裁说,“哪能啊!老家主节俭,不爱张扬,从前都是初一那天见见亲戚老爷,剩下两天再见见几家属族大人,就完事了。”他有意讨二爷的好,知道二爷跟家里不合,话锋一转,立刻接道:“那都是老黄历,可没法跟您这会儿比呀!现在是您当家,老宅里怎么能继续冷清下去,奴跟明宋两家的大人思忖着,为了给您添喜气,今年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寄了邀请函,属族更是不论大小,必须得来!”
二爷靠在沙发上,惆怅地叹口气——又到年关了。
锦裁迷惑道:“二爷,您刚有什么吩咐吗?”
明公没说完的话被他堵回去,二爷虽然年纪轻轻,眉眼垂下来斜睨着人的时候已经颇具陈家人一贯的威势,明公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没再提庄园管家这茬事。
他不是没在陈家过春节,陈寰宇虽然是个不受重视的次子,但是这样的节日也要出席在父母身边,只是通常在老家主和夫人离开后,他就找个借口离席,随便找哪个地方窝一天,因此陈清和怎么待人接物,他确实不太了解。
在二爷的坚决要求下,锦裁失落地把元宵节的请安流程省掉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二爷并没有怎么“用”这位结实顺手的管家。
二爷喝了口茶压惊:“没什么,我看元宵没必要大操大办。”
这在家臣中同样引起来不大不小的非议,新管家还没到上任两天,就有族老找过去,话里话间都不甚满意。
他得寸进尺,一点点试探这位侄子的底线,想看他到什么程度会维持不住这份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表象,然而他的试探如石沉大海,陈魏任何时候都堪称模范标准,是训练营调教出来好用而沉默的工具,连上床步骤都要按照流程一步步来,头一两次二爷吃着新鲜,时间一长,二爷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