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秋的回应出现了犹豫。
柯纯继续问道:“我记得我刚才还在阅览室,为什么一睁眼回到这儿了?而且还不是从床上醒来的。”
说到这儿,他的脸不自觉得发烫,一睁开眼就和郎秋离那么近,到底是在干什么?而且他怎么哭得那么惨?
“你还记得阅览室发生的事情吗?”郎秋问。
柯纯回忆了下,答:“我记得冉晓信要杀我,然后……你救了我?”
其实从见到耿言彬的尸体之后,柯纯的记忆就产生了混乱,如果把那段有蒯安和的记忆当做是梦,那么在阅览室和郎秋的那段记忆就是真实。结合当时的情境,不难推测应该是冉晓信要对柯纯不利,而郎秋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郎秋肯定了柯纯的推测。
“然后,我就记不太清了。冉晓信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有点受不了,越来越热……越来越难受……好像晕过去了。”
这是柯纯上一段记忆的终点,他带着疑问望进郎秋的眼中,可郎秋却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喂,你不会说我是梦游吧?”柯纯急着催道。
双方对视良久,郎秋终于敌不过柯纯真挚的双眸,坦白道:“你想杀了冉晓信,我把你打晕了,带回这里。”
这个事实让柯纯震惊了。
他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不在床上?”
“你……”
“我是不是还想杀你?”
郎秋怔住了,这个反应已经回答了柯纯。
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浪潮一般汹涌地扑向柯纯,冰冷的潮水淹没他的身体,冻僵了他的身体,冻住了他的思维。
“你杀了我吧。你说的对,我已经疯了。”连声音也变得又湿又冷。
郎秋心疼地看着他,极力地安慰他:“你只是压力太大了,在这个环境下很正常。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失控的。”
但柯纯只是频频摇头,大声吼道:“我会把你也杀了!”只是想到自己拿枪对准郎秋的那个画面,柯纯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他突然想到那个“噩梦”中呈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还有那个从远处走来的人影。现在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是他杀了所有人,他就是个弑杀的禽兽!
郎秋按着柯纯的肩膀,认真地并坚定地对他说:“你不会!你杀不了我。”
“噩梦”中的人影慢慢向柯纯走来,露出他的脸,柯纯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面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气质。
那人就好像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而柯纯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双胞胎兄弟。
纵然多么不愿去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自己。
“你杀了我吧。我害怕自己不是自己,我害怕变成我最讨厌的人。”柯纯摇着郎秋的手臂,乞求他道。
他把桌上的手枪塞到郎秋的手中,把枪口硬掰向自己的脑门。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替我完成心愿的,对不对?”
激动的泪花在柯纯的眼中打转,他哽咽着,求得那么真诚、求得那么卑微。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郎秋的一声大吼:“你是白痴吗?!”
郎秋狠狠地盯住他的眼睛,责备道:“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带着所有人一起逃出去的?”
“你可以。”柯纯坚持道。
“柯纯,如果今天你执意要我杀了你,那我和你保证,我会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让我们都为你陪葬!”
郎秋说得那么严肃,他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男人。
柯纯“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彻底不知所措。
“耿言彬不是你杀的。”轻柔的声音,轻拍着柯纯的耳膜。
柯纯抬眼的双眸中已朦胧了一片,望向郎秋的眼睛失了焦点。
“这把枪我已经改装过了,它杀不了人。就算你刚刚扣动扳机,我也死不了。”
柯纯怔怔地看着郎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
“如果我不在,是,你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杀人狂魔。但是我在,我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你不相信我吗?”
郎秋的眼中写满坚定,棕色瞳仁中只装着柯纯一个人。
“我……”柯纯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还有……”郎秋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绳子一落,在柯纯眼前的是一个求胜御守。
柯纯的眼睛再次蒙上了薄薄的雾。
他记得这个东西,是费正启的。
有次他们聊天,费正启颇为幸福地把这个御守拿给柯纯看,笑着炫耀:“这个是之前参加全国大赛时简虹送我的,祝我旗开得胜,那之后我一直戴在身上,一场比赛都没输过。”
柯纯刚想调侃他和简虹关系真好,却听费正启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东西还真的挺灵的,所以我相信这场比赛我们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