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人,他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弯起的嘴,个个都举起手指对自己指手画脚,还有人朝自己扔石头、扔果皮、扔饮料瓶。
他努力地微笑、努力地表演,只为了让大家开心,可是他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全是冷嘲热讽,就连一直陪着他的伙伴也冲他吐口水。
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脸庞,梦境的最后他被扔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水缸里。
水缸的水很温暖,好像泡澡一样舒服,他没有感到呼吸困难,如一条鱼一样在水中十分自得。
只是慢慢的,他发现他的心在往下掉,他害怕起来,弯起腿、用手勾住脚底,想要去接住心,可是不管用,他的身体好似一个无底洞,心可以一直一直地往下。
他开始慌乱。
啊,活不下去了。
孰知这个想法一冒头,他的心突然不掉了,浮在暖水中,轻轻摇晃。
他很快就明白了心浮住的原因,因为他有爱了。
给他爱的人用温暖的双唇柔柔地包裹住他的,带给他无穷的安心和幸福。
柯纯微微眯开眼睛,光晕在水中蕴成一团一团的,特别像是梵高的星空。
他觉得,那是浪漫。
啊,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郎秋的面容在柯纯的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看清这张脸后的第一反应是慌张,因为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他可以把郎秋的每一寸肌肤看得那么清楚,那平滑无暇的肌肤,好像护肤品广告里拍的那样,想上去咬一口。
柯纯的脸刹那红了,双手把郎秋推开,低下头去。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胀胀的,脸上一摸,竟然全是湿的。
“我……怎么了?”
这句话问出口,郎秋便知道柯纯不记得刚才的一切。
“你记得什么?”郎秋问。
柯纯用食指关节揉按着太阳穴,一边回忆一边说:“我……我记得耿言彬一直追着我,把我追到阅览室,然后我拿桌子堵门,没堵住他进来了,之后我好像……好像把他杀了……等等,不对。”
柯纯挤着眉头,指关节在太阳穴上按出红红的印子,他却浑然不知。
“我没见过耿言彬,不是他追我,他在追冉晓信,然后我和冉晓信两个人逃到三楼……啊,不,是冉晓信带我到三楼找蒯安和。我们走到阅览室门口,他让我开门。我打开门,然后看到了……”
柯纯的眼睛忽的瞪大,双手捂住了嘴巴,他提高了音量:“我看到了耿言彬,在一圈书堆中间,死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死了!不是我杀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我杀了他?怎么回事?”
柯纯摇晃着脑袋,大脑中两段矛盾的记忆互相打架,哪一个才是真的?
“喂,冷静。”郎秋按住柯纯的肩膀,“你为什么觉得是你杀了他?”
“我不知道……我坐在地上,看到脚边有一把手枪,然后蒯安和对我说:‘你没有错,你只是自我防卫,是他先要杀你的。’所以我才觉得……可是不对啊,明明我打开门的时候他就死在那里了啊……”
“你先冷静,慢慢把思路理清楚了再说。”郎秋扶柯纯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他身旁,用问题引导他的思维,“你说蒯安和,蒯安和在哪里?”
“啊?”柯纯一愣,“蒯安和就在……啊,他不在阅览室吗?”
郎秋摇摇头。
“奇怪了,我见到他了……”
“你想想清楚,你刚才说的两个情境是矛盾的。一个情境中有蒯安和,然后你杀了耿言彬。另一个情境中没有蒯安和,你和冉晓信一起目睹了耿言彬的死亡。”
柯纯点了下头,随即疑惑道:“我为什么会有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
郎秋用食指摩擦着鼻尖,陷入思考。
“难道是做梦?”
郎秋想了想,说:“人类有时会把梦境当作真实。根据这两年的研究调查结果显示,会有60%的人把梦里发生的事情当作现实,80%的人坦言自己在现实中的境遇曾经在梦里出现过。尤其是当人处于较大的压力之下,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会更高。”
柯纯不可思议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压力太大,于是做噩梦了?”
“按目前状况来看,只能这么解释。”郎秋说得很正经,可柯纯却发现他有意移开了视线。
尽管柯纯觉得就梦来说,那一段自己杀了耿言彬的记忆实在是太过鲜明,加上之前脑中呈现的另外几个在城堡中的“从未见过”的记忆片段,和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室友”,敢情这梦还是个连续剧?
但他想不出其他更有说服力的解释,显然郎秋也没有要和他讨论这个的意向,他只能暂且把疑惑放进肚子里。
那头,郎秋果然岔开了话题:“我们的计划打乱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告诉我,我刚才怎么了?”
这次柯纯没有跟着郎秋的节奏,对于刚才那段失去的记忆,他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