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可以说傻逼到家了。
当然,奖金应该不少,令人艳羡。
这牛头马面万象森罗,一路扫过来,我感到愉快极了。
很快,陈建业也难耐不住蹦了出来,偏分头,双下巴,咧着大嘴,小眼却死
瞪着,像头愤怒的野猪。
其实也不能怪他,我觉得领导就应该长这样,不然哪还有威信可言?U型弯
拐过来,猝不及防,白面书生勐然跃入眼帘。
在午后斑驳的阳光下,那翘着边角的红底照片陡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乃至
过了好几秒我才确定是他没跑。
小平头,国字脸,双眼皮,高鼻梁,薄唇紧闭,几乎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没
啥区别——包括若隐若现的法令纹。
但这个专栏应该有些年头了,履历只更新到九八年:陈建军,男,中共党员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硕士学历,先后任教于北京大学、省师范大学,原省师大
土地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经济系副主任,教授职称,原平阳市政协委员,199
5年当选省优秀青年专家,同年任平阳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名誉副院长,1998
年调任平海市文化局副局长。
特长:在土地规划、土地经济研究领域经验丰富。
个人爱好:无。
如你所见,这个介绍搞得有点傻愣,于是我就敲敲玻璃,仰天大笑起来。
而周遭暑气正盛,濒死的蝉鸣像一把锋利的刀。
比赛嘛,还是挺好看的。
关键是选手们路子有点野,打起球来啪啪啪的,对抗性十足。
观众也多,挤在球馆里,哪怕开了冷气,也难免化成一团黄油。
值得一提的是,女性观众也不少,起码不像王伟超所说「连根屄毛都找不着」。
屄毛,仔细找的话,还是很多的嘛。
然而我有些心不在焉——或许要归功于这块黏稠、喧嚣而又密不透风的黄油
——半场结束就看不下去了。
王伟超一拍大腿:「你不早说,刚进来我就想走了!」
打球馆出来,我们沿着白杨走。
神使鬼差,我突然就提起了陈建军,我说:「你们那个学术委员会也不更新?」
「啥?」
「陈建军还是个副局长。」
「陈建军谁啊,」
王伟超咬着冰棍,拍拍肚皮,「哦,建业他哥,这谁鸡巴知道,我们只管换
灯泡。」
「日你嘴。」
「尽管来,靠。」
「哎,陈建军老婆你知道不?中院民一庭庭长。」
「服了,你个逼跟陈建军杠上了?」
王伟超直瞪眼,但终究是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靠。」
「他那个那个……原配我倒知道,传说死得很惨啊,吊死的还是摔死的,反
正脑袋是没了,这个你得听老黄讲,那讲得好,吓得几个逼半夜不敢上厕所。」
王伟超哈哈大笑。
他脂肪上涌着,和头顶的肥太阳交相辉映,我却勐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次见到牛秀琴竟是在剧团办公室,或者确切点讲——母亲的临时卧室。
这个卧室其实是团长办公室的一个隔间,二十多平,也不小。
那是个周末,我原本想玩会儿电脑来着,见母亲不在,就随口叫了一声妈。
然后门就开了。
牛秀琴坐在沙发上,一身清凉——因为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闪着肉光的大
白腿。
母亲站在门口,露出半个身子,白衬衫,黑色及膝半身裙,脚上是一双白色
平跟凉鞋。
「咋了?」
她撩撩头发。
「没事儿,」
我不知该不该进去,于是就扫了牛秀琴一眼,「看你吃饭没。」
「你看林林多孝顺。」
不等母亲回答,牛秀琴就站起身来。
她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拎着皮包甩了甩。
这包啥牌子的我说不好,或许还是爱马仕,但肯定不是上次见到的锁头包。
「你吃了没?」
母亲问我。
当然没有,我像个美国人那样摊了摊手。
「那走吧,」
牛秀琴伸个懒腰,「今儿个老姨请客咋样?」
这位老姨穿了件大红色的无袖针织衫,也许是胸部太大,也许是衣服太小,
肚脐眼便责无旁贷地露了出来。
我赶紧撇开眼,丢下一句:「那敢情好。」
吃饭路上,母亲没几句话,只是问我出来奶奶知道不。
或许太寂寞,她老人家总是在几个人吃饭这样的小事上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