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钥没经历过古代的大型宴会,原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见过,所以全程就任由他们该表演的表演,该送礼的送礼,她只要一直保持笑容就好。一件一件举世罕有的寿礼被送上来,言钥听着耳边儿子和送礼人引经据典地夸她,夸礼物,啥也听不懂,只能继续笑,她觉得今天一定是她两辈子活到现在笑得最多的一天了。
跪了下去,他当然也想起身的,万一被那两人借题发挥可怎么办,但心里那么点自尊心又不断压着他,那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儿子,哪有老子跪儿子的!心里天人交战的结果,就是他非常努力地把自己摆成了一座雕像,仿佛只要他不动,就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了。
谢承宗一直都在闷头喝酒,终于,桌上的酒被他喝空了,言耀非常及时地注意到了这一情况,让尤大海又送了一壶酒过去。谢承宗愣愣地看着被小太监端来的酒壶,终于抬起了头,言耀遥遥对他敬了一杯,没什么表情,既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讥讽,当然,尊敬更是半点都没有的。这是谢承宗第一次正眼看到言耀的脸,那是一张跟父亲十分相似的脸,不论是模样,还是那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进眼里的自傲,都很像很像。果然,只要看过这张脸,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谢家人。谢承宗又看向了言钥,这个妻子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个人长什么样了,可真看到了,却又清清楚楚地想起来了。洞房花烛夜,他十分不情愿地挑开了盖头,盖头下,是一张有点寡淡的脸,可那双眼睛很漂亮,怯怯的,就像一只小兔子,惹人怜惜。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没有在言氏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她似乎长开了不少,或许是常伴佛前多年,气质也变得飘渺起来,多了几分出尘,如今把她和柳氏摆在一起,旁人看了,真的会觉得那是一颗珍珠和一颗鱼目。想着想着,谢承宗又赶紧摇摇头,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想法呢,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妻子,哪怕做了那些被人指摘的事,也都是因为他们相爱啊,自己岂能肤浅地比较起了容貌。
柳氏手里的帕子被她扯得变了形,眼见一个又一个大臣恭敬地上前,献上了稀世珍宝,她真的恨不得冲过去把东西都给砸个稀巴烂,可她不敢,就在她们谢府的席位后面,笔直地站着一队当值的侍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在这的,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好惹。柳氏肚子里酸得翻江倒海,可随后又开始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她如今身份尊贵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人,一辈子都是个弃妇!柳氏又把目光转向了谢承宗,想从他身上找点平衡,可她又惊愕的发现,他居然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母子俩!
丹彤望向自家主子指着的方向,对着谢承宗自己辨认了一番,“看着有点眼熟,可一时半刻奴婢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言钥不知下面这些故人的想法,只是在收礼的间隙,看到了那个怪怪的人,他竟然一直盯着自己看。言钥更奇怪了,趁着丹彤给她倒酒的时候,悄悄指着谢承宗问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言钥心底的困惑更大了,眼熟?那就是可能见过了,难道是言家人?不过这人她看着也有几分眼熟,好像跟耀儿有几分相似呢……莫不是谢家的,谢家有几个人来着,那个渣男的模样,她好像也不记得了。
柳氏看着那个从前根本就没被她放在眼里的言钥,气得眼睛都红了,刚刚要给这人下跪,她就已经很屈辱了,如今还要亲眼见证人家的春风得意,备受恭维,心里酸得厉害。而耳边,还不时飘来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太后看着可真年轻啊,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妇人。”“都说皇上跟谢太师容貌相似,我之前还觉得是夸大了,现在看来,就这么张脸,说不是谢家人谁信呢。”“我还当太后是个貌若无盐的,可今日一见……那谢二爷眼睛莫不是瞎的,怎么就能弃了她选了柳氏?”“这种靠下作手段上位的妾室,手段哪能小看,名正言顺的原配都能挤走,区区一个男人怎么会拿不下?”“看看皇上,再看看那位谢府长孙,这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谢侍郎也忒糊涂了,怎么就放着端庄贤惠的原配不要,非看上柳氏那种尖酸刻薄的,要不然如今,说不得也是个太上皇呢。”“所以当正室的,除了贤惠大度,还得好好学学怎么压制那些妾室,你容得下别人,可别人未必容得下你,看看太后,要不是生了个好儿子,这辈子哪有翻身的机会,一盆脏水泼身上洗都洗不干净。”“……”
正在言钥胡思乱想的时候,言耀突然出声,“母后,看那个。”言钥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戏班子在表演戏法,一块平平无奇的布里面突然冒出了一只鸟,“恭祝太后万寿无疆。”那鸟是一只鹦鹉,“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言钥的顿时被吸引住了,盯着说话的鹦鹉,十分开心。
而言耀,一直都关注着谢府的方向,瞧见谢承宗时不时朝这里偷看,柳氏一脸嫉恨,不住地在丈夫和他们之间来回观望,而谢元隐,只顾埋头,大气不敢出。言耀眯起了眼睛,本来他还想让谢元隐作首诗,好好嘲笑一下来着,不过想想还是不扫娘亲的兴了。至于那夫妻俩,呵,为了爱情什么礼义廉耻都能抛下是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