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冬末,一场变故,彻底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命运。
沈念清楚地记得,那是2008年2月23日的晚上八点整,母亲在学校上晚自习,家里只有爷爷和沈念两个人。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沈念从房间里跑出来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刻,当看到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叔叔时,沈念心底蓦地涌上一股不安。
在沈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沈父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如果没有消防队的战友找到家里,说明他在外就是安全的,否则,他有可能是出事了。
那一刻,当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位叔叔时,尤其是看到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缓缓走来的爷爷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年迈的身体有些僵硬。
平复心虚,他颤抖着声音问门外的人:“你们怎么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门口的人神色沉痛,沉默许久之后,其中一位声音沙哑地说道:“伯父,我们队长,牺牲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念一下子就懵了,只在一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爷爷呢?
沈念清晰地记得,当时,年迈的他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一双沧桑睿智的眼睛瞬间变得浑浊不清,嘴巴张张合合,终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爷爷毕竟久经世事,曾经又是身在高位的领导,情绪失控也只是一瞬间。
等他渐渐从噩耗中清醒过来时,他把沈念拉到身边,用他那满是褶皱的双手轻轻擦拭着沈念满脸的泪水,安慰道:“念丫头,别哭!别害怕!爷爷还在!爷爷还在呢!”
虽然爷爷一直在安慰着沈念,但当触及到老人眸中隐忍的泪水时,她知道,那一刻,爷爷的心里是沉痛的。
毕竟,他就只有父亲一个独生子。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许久之后,爷爷紧紧地牵着沈念的手,望向来人,颤声道:“沈铎......他人现在在哪儿?”
“消防队!”
晚上九点整,沈念和爷爷跟着来人,在一片Yin云密布的夜里,沉默着向消防队驶去。
路上,他们从父亲的同事口中得知了一切。
原来,父亲是前往深山救援回来时,因救一个失足坠落悬崖的登山客牺牲的。
事后,那名登山客得救了,而父亲因为摔下崖底承受了登山客所有的重量,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死亡时间是2008年2月23日傍晚六点三十分,死亡地点是县城武装医院。
晚上九点二十分,沈念和爷爷前脚刚到消防队,母亲随后也到了。
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沈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飞奔到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只是紧紧地拥着沈念,面色苍白憔悴,却未曾见一滴眼泪。
之后的记忆清晰而又混乱。
沈念记得,母亲牵着她的手,和爷爷一起走向父亲躺着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仍旧一身军装,面容冷峻严肃,手腕上还带着她和母亲一起为他编织的手绳。
手绳是2006年的时候,他们一家去云城旅行,在一家傣族村落,她与母亲在当地人的指导下,一点一点编织而成的。
当地人有一种说法,带着诚心为爱的人亲手编织的手链,可保所爱之人一生平平安安。
然而,那一刻,看着父亲手腕上的手链,一直不曾落泪的母亲,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下来砸在父亲的手背上。
第二天,沈父被葬在了烈士陵园。
父亲下葬后的那天晚上,母亲就病倒了。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才苏醒过来。
只是,醒来后的她,变得沉默不语,郁郁寡欢,整天拿着父亲留下的那条手链,待在房间里,不与外界的任何人交流,即使是沈念,沈母也不曾她看一眼。
医生诊断说,母亲不堪Jing神压力,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彼时,听到这个消息,沈念只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暗淡了。
说好听点儿,是抑郁症,难听点儿,就是她母亲疯了!
曾经那位神采飞扬、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的母亲疯了!
为了防止母亲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沈念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有去学校上课。
那时,沈念快要升入初三,爷爷觉得,沈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劝说沈念回学校学习。
可沈念不放心。
后来,爷爷告诉她:“丫头,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他们曾经花费那么多Jing力去培养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把自己的前途耽误了。回学校吧!你放心,还有爷爷呢!爷爷来照顾你的母亲!”
闻言,沈念是拒绝的。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如果她离开家去上学,倘若母亲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家,该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