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从刚刚起,她一直仔细留意石文炳,非要以为这人被谁穿了不成。
宁容拧眉不解,却还是道。“你知道就好。”
石文炳行了礼,“是,臣如今知道了,等会儿定要好好劝劝夫人,叫夫人明白太子妃的苦处。”
眼见他告退,急急忙忙去了正院,宁容尤自不解。
“人还是同一个人,怎么忽然想通了?”
胤礽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与石文炳这人,上辈子就打过不少交道,但他看破不说破。
容容没有经历过权利的倾轧,到底单纯些,既然她不懂,便不用懂了。
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并不会让人觉得快乐,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无事,他想通了不是更好?”
宁容半懂不懂的点头。
*
柳氏这边没有太子妃的允许,是不能回去的,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曹佳府上,她不想去,那里有的全是些不好的回忆。
可不回去,她孤身一个女子,又能去哪儿呢!
别说她还是三少爷的侧室,身契捏在对方手里,就算要走,也无路可走。
“柳姨娘,太子妃召见你。”
一个鹅蛋脸的丫头过来传话。
她穿的衣裳和太子妃身边,近身伺候的姑娘们一样,一水儿的浅黄色比甲。
柳儿心里一下有了底,苍白的面容上勉强勾出几分笑意。
“这位姐姐,多谢你跑一趟,太子妃娘娘可说有什么事?”
昨儿见过一面,她自然明白太子妃不是那等随意拿人出气之辈。
更何况,昨日不难瞧出,娘娘对夫人的做派也极不赞同。
柳儿心里有个猜测,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丹桂笑笑,“娘娘是个仁爱的,你去了就知道。”
柳儿心里一定,眼睛亮了亮。
石府很大,柳儿跟在丹桂后面,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才到太子妃所在的那处院中。
透过枝丫的缝隙,能瞧见太子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那仙童似的小阿哥不知瞧见了什么,咧了嘴笑,太子脸上不耐,但给他擦口水的动作,又极其温柔。
太子妃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他们父子。
原本满心焦灼的柳儿,心突然静了下来。
再回神,她已经走至这对夫妻跟前。
“妾给殿下、娘娘、小阿哥请安。”
柳儿的声音很细弱,言辞又很坚定。
她跪在地上,虽然低着头,脊背却绷得直直的。
宁容对着她,语气很是温和。
“你起来回话。”
“今儿我们就要回宫了,昨日一见,也算有缘,你有什么愿望,不妨同我说说。”
太子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见她来了,兀自起身,领着弘昭出去转悠了。
他嘴上总是嫌弃儿子,眼里的喜爱却藏也藏不住。
柳儿心“砰砰”跳动起来,抬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妃。
脑子里反复分析太子妃的这句话,确认自己没听错。
等丹桂扶她起来,让她坐在绣墩上,柳儿还有些没回过神。
手里捧着暖暖的茶盏,看着热气袅袅升起,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娘娘......其实妾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妾从小就没有家人,靠着嘴甜麻利,才在曹佳府上站稳脚跟。妾当时想着,若是有一日,攒够了银两,出去置几亩地养活自己,再好好找个人嫁了,也不算来这世上一遭了......”
“可偏偏......造化弄人。”
柳儿的际遇,又岂止是造化弄人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莫名其妙被少爷宠幸,莫名其妙成了妾室,又突然变成夫人的眼中钉,连当做唯一希望的孩子,也没保住......
宁容忽然就很怜悯她。
因为她如今也成了母亲了,真正知道,孩子真的是和母亲血脉相连的存在。
从前她看话本子里提到“胎死腹中”四个字,从来无感。
可如今,只要稍稍带入一下弘昭,她就心绞痛的厉害。
“如今已然如此,你心里想要如何?若是想回去的话......”
宁容只说了半句,柳儿吓得拼命摇头,手里的茶险些泼了出来。
“不、不回去!妾不愿回去!”
“娘娘,那地方是个牢笼,妾不愿你回去!”
她连说了好几个不字,可见对那地方有多恐惧。
想想也是,柳儿不过是个没根基的丫头,谁都能随意摆弄她。
后院的人,惯会看菜下碟,她若手头宽裕还好,若是没有银钱,几乎寸步难行。
德祐那人,爱时就把人捧在心上,恨不得连月亮也摘下来送给她;
若是厌了,片刻钟都不用,就能另找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