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我很快拿出了一桶签子,路施施以为是给她摇的,结果顾非我将那签条放在手中,自己摇出了一道签文。
木签落在案桌上,顾非我拾起来翻面一看,有些惊讶。
然后他将木签的另一面放在桌上,给路施施看。
竟是一只空签。
铜炉内的烟香越发浓郁,路施施昏过去之前只看到了顾非我不聚神的双眼。
她心想:这人的眼睛估计不太好。
路二姑娘昏过去,压住了顾非我的木签。
顾非我面不改色,用了些力气从她的手下拽出空签。
房门被打开了,大量的空气涌入房内取代了浓郁的迷烟。
顾非我冷不丁出声,“苏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站在房门前,正欲走出屋子的苏荟软声笑了笑,“是啊,母亲还在侯府等我回去呢。”
看样子,苏姑娘倒是神智清醒,还记得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顾非我将路二姑娘身上的氅子整理好,然后拦腰抱住她,把她塞进了一个红木箱子中。
几声响音惹苏荟回过头,她见到路施施的最后一片衣角被收进了箱子中,满意地点了点头,“顾先生,若是无事,那我可要回侯府了。”
顾非我忙着将铜炉的迷烟熄灭,只说了一句,“随意。”
苏荟转身刚出了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讶然出声道:“对了,顾先生可一定要照顾好路二姑娘呀。路二姑娘王妃之躯,若有什么损伤,可是不应该的。”
顾非我在苏荟身后淡淡地说道:“路姑娘心志非常,区区王妃之位何以嘉之?”
他顿了顿,然后笑了一下,“东宫养凤处,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此话一出,饶是大度如苏荟都微微皱了眉。
“先生莫要胡言乱语。”苏荟的话中似有不满之意。
“顾先生只管做好分内之事,至于路二姑娘的去处还是莫要揣度了,毕竟……”
末了,苏荟轻轻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顾非我的小庭院,午后,自有一行家丁打扮的人,搬着一个大红木箱子上了马车,然后离开了上京。
萧城位于上京和通往江南的关口的交界处。来往于此的人,多行水路。
这日,来了两只船,一船上四五人,另一船上俱是箱子。
可在众多大大小小的箱子的夹缝中,有一人正躺在其中。
那是个年轻男子,岁数不大,此刻正昏睡在船中。
为了防止他生病死掉,他的身上披放着粉梅色的氅子。
时值寒秋,天气冷冽。
在一行人下船的嘈杂声中,这年轻男子幽幽转醒。
“到地方了,下船。”一个体型健壮的大汉揭开船帘对沈洮吼道。
沈洮起身,又将梅色氅子拉开了些,底下是另一张脸。
少女俏生生的脸蛋,因为多日来行船颠簸再加上船主送来的缠有迷药的饭菜,此刻脸上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沈洮抱起了这少女,来到了这群匪徒所说的“地方”。
入目的是一群稚童和老弱病残。
“顾哥哥,顾哥哥,您可算回来了,阿娘这几日还在念叨顾哥哥呢。”说话的是个衣衫褴褛的七八岁大的孩子。
在看向他口中的“顾哥哥”时,这孩子的眼中似乎有光。
沈洮只见鹤冠云袍的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就径直往城内走去。
“这里,是哪里?”沈洮问正在身旁监视他的人。
那人瞥了他一眼,怪声怪气地说道:“萧城。”
沈洮很快就知道这是那座上京与江南交界的一座小城。
他放眼望去,城内一片狼藉景象,“这里怎么成了这样?”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并未回答沈洮的问题。
怀中的少女应该是药效过了,动弹了几下,沈洮只管拿着氅子遮住她的双眼。
一路走过萧城,沈洮心中大致明白了这里是一座荒弃之城。
劫匪分给他一间茅草屋,沈洮见着摇摇欲坠的草屋,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才将怀里的人放下来,就闯入一双惺忪的睡眼中。
路二姑娘才醒来,就看到正忙忙碌碌的年轻男子。
起先,她脑子是朦胧混沌的,到了后来竟连眼睛都迷茫了起来。
然后一双大手覆在路施施的双眼上,她只听到沈洮轻轻哄道:“再睡一会儿,等药效过去了就好了。”
路施施不知怎地,被这双手遮住了天光,竟真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洮将茅草层叠在一起,微微撑起路二姑娘的头,将草堆垫在她的头下。
然后又将梅色氅子盖好后,沈洮又重新去将这间破屋子收拾一番。
晚间如之前在船上一样,有人来给他们送饭。
这次沈洮试了一口,确定饭中没有迷药后才摇醒了路施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