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回到了我的学生时代。
我梦见我杀死了一个少年。身边的人都在指责我,禽兽,变态,非人,我小声地辩解,可是他是自愿的呀。然后画面一转我就被禁锢着,座位卡得我的胸骨好痛,四面都是白墙,头顶的强光灯锃地打开。审讯我的人把空调停掉,一会儿又打开调到十八度。我大声喊,我是无辜的,那人就揪起我的领子对我狞笑,下一秒我感受到自手臂和背部传来电击的灼烧感,眼前一黑,又是下一个场景,我被放出来了,身边好多人问我,你怎么样,你有事吗。我说我没事,回答一次我的情感就像海绵一样被榨一次,最后干涸了,身体好沉,我在下坠,一路落下,我从镜子的反射里发现,原来我就是那个被杀死的人。
高坠落地的那一刻,我的灵魂也回到了体内。天已经放亮了,我出了一身虚汗,从床上爬起来,有点恍惚,对着浴室的镜子漱口,脸色差到不如不睡。
我走下楼,他正背对着我,在灶台前忙着什么。
看到他把装生蚝的保鲜盒拆开,想要倒进锅里,我眼皮跳了两跳,马上清醒了,远远地冲他喊了句:“慢着!”
他手一顿,像是被抓了个现行似的,缓缓回头看向我,露出他招牌一般的羞赧微笑:“早上好啊明逾。”
我走近他的身边,把保鲜盒从他手里拿过:“你烧还没全退,不能吃海鲜。”
“我是做给你的。”他辩道,又想把盒子从我手中拿回来。
“然后偷偷尝一口?那也不能直接加到面里面啊,很腥的。”我曲起手指敲了他的手背一下,“拿回去我给你做蚝仔烙吧。”
“想吃什么?”我双手圈过他的腰,把围裙从他身上摘下来,戴到自己身上,再把人顺手赶到饭厅。
“你做什么我都吃。”他赶不走了,就杵在饭厅和厨房的交界处,看着我洗菜切菜。
被人盯着做事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在把半截完好的菜叶洗进下水道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看着我了。”
“可是,”他老爱冲我笑,好像一笑我就能什么都顺着他似的,虽然但是,美色确实误国。 “虽然吃过很多次了,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你亲手做饭。”
“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他歪头想了想,答道,“你是除了我妈以外第一个给我做饭的人,够特别了吗?”
“那真是谢谢你了。”我没好气地回道。
“哈哈哈哈没有,感觉……好奇妙,我说不上来,但现在就是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哈哈哈哈。”说完,他自己倒是先脸红了起来。
“我想你可以含蓄一点,考虑用用‘岁月静好’这个词。”我想你可以深入了解一下我的型号。
不过‘老夫老妻’这个词也勾动了我,一时间,我的心里泛起一阵躁动的、甜蜜和酸涩夹杂在一块的感觉。可惜这大概只是无心之言罢了。
不知怎么了,他突然走近了我,凑过来端详我的脸。
“干嘛,别打扰我做菜。”我忍住把锅铲呼他脸上的冲动,站远了两步。
“你黑眼圈好重,是没睡好吗?”
“唔,还好吧。”我把锅盖盖起,焖着里面的菜,回了话之后,站在灶台前不知道干些什么,手垂在身侧都觉得有些奇怪。
“不会是因为我吧?”他将我的身子扳正,注视着我的脸。
这种半强迫式的动作使我有被冒犯的感觉,皱眉微愠,甩开了他的手。
回答什么好呢?好像回答“是”或“不是”,听起来都像“是”一样。怎么会有这么自信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在别人那里就可能是讨人厌的,在他这里,就坦率地不会让人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他仔细辨别着我的表情,良久,叹了一口气,“那就是了。”
“抱歉抱歉,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他将我抱在怀里,不轻不重,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菜汤漫出锅盖,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蒸腾出清淡的香味。我在他因为低烧而分外温热的怀里,第一次与人保持着这么亲近的距离却不反感。
我又想起梦里那个少年来,在他被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事情榨干了所有的时候,是否也在期待着一个人准确地将他从黑暗的房间里牵出来?
时间太过久远,我已不得而知,只是此刻,我突然想要在他怀中流泪。
晚上便要返程。因为在别墅休息了一整天,岛上还有许多地方我们是没有逛过的。他病未全好,不适合剧烈运动,我便租了辆敞篷的导游车,和他坐着环岛绕一圈。
我们穿过集市,穿过来时的几间餐厅,穿过村里,车子在海边的公路上行驶,海风掠过耳际,源源不断地带来热又散去热,在我们身上留下又咸又腥的味道,并不好闻。从岛的东部驶向北部,像是从白日开进黄昏,碎金色洒在海面上,闪烁着炫目的亮光。
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连绵不断的相似景色弄得我有些昏昏欲睡,我便靠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