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风在吹,不远处的树叶摇动,人群三两神色严肃的往前走,唯有他,卸去一身轻松朝自己走来。
这些时候的压抑与挣扎都在被挂在展览那一刻尽数消散,他人不懂,但沈疏知道,这是千万斤的重担压在周策身上,被他背着走了许久,后来看到了光,哪怕前面的悬崖,他还是选择一跃而下。
虽然还在承受着谩骂,但他的心终究还是活过来了,答应村长的事情也做到了。
“嗯。”沈疏应着。眼底有笑意,“我知道。”
周策回了家,他不看网上那些人的发言,只是时刻关注着沈疏,生怕沈疏也被骂了,现在的科技时代找出两个人有关联并不难,比如现在周策的父亲周列检已经被扒出来了,并且还上了热搜。
手机不停在响,周策被打烦起来索性接了。
“小策,你没事吧?”周列检的话从电话那头,显而易见这件事对于周列检也有很大的伤害,有些疲惫,“你先在家待几天吧。”
周策应着,张了张口,他有些说不出口那些话,但是现在这个关头再简短的关心也是一种问候。
他说:“爸,你注意身体。”
“行了臭小子,之前就已经知道后果,我有准备。”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策这才有些放松下来,只要把舆论再扩大,等大家能关注到这里,那他的使命才算完成。
转身看了眼趴在阳台上的油桃,周策招呼它过来,一边抱着他去厨房翻猫粮一边自言自语,“放了个长假,以后每天陪你玩。”
油桃喵一声,跳下去,直奔沈疏去了。
看的出来它有多不想和周策一起待着。
沈疏顺手抱起油桃,安慰它,“没事,他和你说着玩的。”
然后看到周策一脸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
他们好像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事或者根本就没有发生。
沈疏走过去问他,“吃什么?”
一边给油桃顺毛一边给周策顺毛。
周策并不是他想的那么不理会舆论,只是他不想表现出来,沈疏也不会非要拆穿他,只是这样自我消化情绪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沈疏说:“需要我给你看手机吗?”
周策摇摇头,靠在沈疏脑袋上,盯着一部老片电影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拍东西就把东西拍好就行,拍人就把人拍的漂亮就好,但是我没想到摄影背后的人心与人性可以这么复杂。”
“这就是摄影,不单单只是一堆机器。”沈疏说。
视线顺着周策的目光看向电视机,上面播的是难懂生涩的外国片子,很老,都是黑白的默片。
一如现在,没有任何色彩的地方。
良久过后,周策才开口:“所以我是刽子手还是救助者。”
他问自己,也问沈疏。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也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他,你做错了!你就是一个刽子手,杀了那位母亲以及那些农民最后的尊严。更没有人握着他的手,说:你做对了,你是救助者,你救了整个村庄。
回答他的只有墙上挂着的钟表,沈疏捏着他手腕的温度以及电视发出的微弱光。
沈疏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他刚进厨房就听到周策接了个电话。
是范登。
范登是为数不多喜欢周策作品的评委,他打这个电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他等结果,一个作品好与坏就看他后续的影响力有多大,总之,让时间告诉他。
周策沉默半响还是问了,“时间会持续多久呢?”
“也许只是几天,也许要个几个月。”范登说,他眨眨眼,“孩子,你很好,我猜你参赛前一定做过一番挣扎了,辛苦了。”
不被人支持的时候周策可以毫无波澜,但是突然有个毫不相关的人告诉他,你做对了,那一瞬间的委屈便崩了堤。
鼻子甚至还有点发酸,周策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继而笑着和范登寒暄片刻后才体面挂掉电话。
一个电话打完,沈疏正好端着面走出来。
他听到了范登和周策的对话,但他没有探究的想法,只是喊周策过来吃饭。
周策没有起身的动作,他只是转过头对沈疏笑了笑,说:“我大概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没有想象中的汹涌,但是更加难受,懂了世事难料,也懂了人心叵测。
坐在位子上,周策没有像之前一样聊天式的吃饭,反而默默吃着面,一言不发。
沈疏道:“想什么呢?面不好吃?”
他的话让周策回过神来,周策愣了愣说:“阿疏,你说现在网上骂我什么好呢?”
“骂你蠢,别想那么多了。”沈疏道。
周策摇摇头,他还想出个更绝的,“他们应该是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是吗?”沈疏挑眉,“那我也在里面?”
莫名占了个便宜的祖宗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