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沈疏就像居无定所的魂一样,没有归处,而现在的沈疏有一个爱他的人,有朋友,有未来。
挺好的,伊涟想。
车子在离墓园三百米处停下了。
沈疏让周策把花拿着自己去登记。
周策望着里头,只觉得异常安静,可他想到这里埋葬这许多人的牵挂又觉得还挺热闹的。
冬天的风吹在自己脸上,不算痛,就是不远处那个弯腰的少年穿的有些单薄,显得怜爱一些。
周策想了想,还是从车里拿过围巾,不等沈疏走过来就自己走过去。
碰巧沈疏也登记完了,一回头见周策正把围巾递给自己,有些愣住,他抬手摸了摸脖子,确实有些冷。
“我其实——”
沈疏的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周策打断,周策不管那么多,上手就给沈疏围上了。
暖意包裹着沈疏,风不再能轻易吹动他。
沈疏轻声说:“谢谢。”
“跟我还客气。”周策回他,牵过沈疏的手就往自己口袋里放,继而捧着花问:“怎么走?”
话虽然不多,但声音有些大。沈疏骤然回过神,领着周策往一个地方走去。
途中遇到了许多墓,有年轻的也有老去的,他们住的地方就是这么几米宽,陪着他们的也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周策想起自己母亲也住进了这里,不禁有些难过。
墓地是个怪异的地方,有人觉得温暖,有人觉得那里住的是自己的命。
就像沈疏,半辈子的过往都随着自己父亲而埋葬于此。
最后,沈疏领着他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照片里的男人看得出来很年轻,大抵也就比沈疏大上个十来岁。眉眼之间与沈疏相似,只是沈疏比他柔和一些。
上面写着,沈书文。
是他的名字,是沈疏的父亲。
沈疏站在墓前,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墓前的水泥,他将食物摆上去,而后把花献上。
“爸,我带了一个人来看你。”
风迷了周策眼睛,吹得他眼睛好疼。
从前他觉得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可一想到沈疏经历了独自一人承担起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就觉得那是天大的事情。
他听见沈疏在对沈书文介绍自己,说自己对他很照顾,说自己对他很好。
其实周策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刚进公司的时候咽不下那口气,百般找沈疏的茬,还有赌气踩沈疏内心的疤痕。
他没有沈疏说的那么好,也没有沈疏说的那么无私。
沈疏坐在墓前,面向沈书文。
忽而,他顿住,等一阵风吹过,再次开口,“他是我的恋人。”
又是风吹起沈疏衣摆,像是沈书文在回应他。
他说周策是他的恋人,是恋。
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周策也随之坐下,他对着沈书文开口:“叔叔你好,我叫周策。”
我叫周策,是孙策的策。父亲原本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我做事果断一些,可是我现在还不够果断。不过叔叔请您放心,我总会成长的,而那一天一定不远。
花瓣被风吹落了一地,吹至其他墓前。是在与其他人一同分享儿子来看自己吗?
沈疏笑了笑,拢拢那边散了一半的花。
再起身给沈书文倒酒,“爸,今年公司还行,我做事还算尽心,又重新回了趟老家,差点死在路上。”
他一一向沈书文倾诉近况,但周策没想到去采风的地方竟然就是沈疏老家。
心底微微惊讶了一下,他问:“那你……”
没再说出口,周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疏从前一定过得很苦所以才会看不得别人苦。
微微侧身的沈疏并没有在意周策说的话,他只是把酒倒完,再递给周策一杯。
转过头对周策说:“我以前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就像父亲死后自己从少管所出来要靠给别人补课来赚生活费是一个道理。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金钱堆砌的地方,有些人出生时连块遮羞布都没有。有人用双手构建未来,有人坐在高处指点江山。这些都是人生,没什么好埋怨的。
再说了,靠自己双手,赚的是干净的钱,有什么好丢脸的。
“以前我们那里,山连着山,天连着天。小时候我以为的世界就那么大,后来才知道,世界大的无边无际,你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全。”沈疏将酒灌入口中,酒烈得烧喉咙,堪堪咳了几声后,才说:“可是世界那么大,就是没有我的位置。”
说完将另一个满的酒杯撒在地上。
周策张了张嘴,想对沈疏说其实他有自己就够了,但他不敢,沈疏是个极其要强的人,如果自己说了这句话,只是踩在沈疏自尊上的狂欢罢了。
他并不想只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选择伤害沈疏。
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