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灵罗听他们的彼此称呼,心道,这莫非是三万年前,帝释天与修罗帝姬爱恨离合,引发的天龙八部之战吗?古籍中载,阿修罗族女子极为美艳,颠倒众生,男子却双头四臂,极为丑怪暴戾,杀戮无度,惹人厌恶。这一场大战持续三百年,流出的血水将多情七宝海染得通红,无数尸体漂浮其中,臭不可闻,整整八百年。
僧灵罗心念一动,看着半空中那座倒过来的巨山,心想,难不成这就是佛经中记载、世界中心的芥子须弥山?他想起《华严经》里的记载,如来曾从菩提树下,以法力分离出灵体,率十方佛陀登上须弥山妙胜殿,为帝释天开筵讲经。僧灵罗自幼熟读佛经,想到书中描写盛况,不由得心旌动摇、十分向往,连自己为何身处此处都忘了。他心想,修罗帝姬为何要离开天界,返回到不见天日的阿修罗宫中,与她那些暴戾冲动的兄弟为伴呢?
只听修罗明王的战车隆隆来到海上,那只巨大的白鹰唿哨一声,从半空盘旋而下,轻轻拢翅停在车顶的华盖上。车上那人面目不清,看形状皮肤黝黑、双头四手,极为可怖奇怪。修罗明王厉声问:
“帝释天,你为何要为难我妹妹?难道你们天人生来就要比我们修罗族要高上一头吗?修罗帝姬既然已经不再中意你,你强求为难于她,道理何在?”
修罗帝姬泫然欲泣,哀求道:
“帝君,你我当日成婚之时,情意绵绵,发誓不离不弃。可是你既然已心系佛法,一心成佛,不再钟情于妾身,又何必苦苦为难,逼我去那天界高寒之处呢?”
帝释天面带不屑:
“自在天界,清静福地,妇人家头脑愚蠢,不懂得修佛的好处。”
修罗帝姬苦笑道:
“帝君,既然我头脑愚蠢,不堪为君上佳偶,求帝君放过妾身吧。帝君求的是跳出轮回五苦门,妾身却求的是今世夫妻恩爱深。既然所求不一,又何必苦苦强求,令两人都不快活呢?”
帝释天深深地看着修罗帝姬,半晌无言。修罗明王厉声喝道:
“帝释天,你还不走,等着送死吗?”
他颈子上的两个头纷纷仰头长啸,那战车宝盖上的白鹰忽然长跃而起,朝帝释天扑去。帝释天朝空中一伸手,抓过一片五彩祥云过来,朝那白鹰头上一盖。那白鹰仿佛撞在一张柔柔的网子上,挣扎了半天,尖啸一声,无奈朝低空飞去。帝释天手心一扬,忽然凭空变出一把小小金剑,朝那白鹰掷去。白鹰在空中微微侧身,金剑刚刚贴着羽翼擦过,蹭掉了几枚白色羽毛。白鹰打了个旋,朝修罗明王飞过去,那金剑却保持方向不变,挟带开天辟石之力,直朝僧灵罗飞了过来。
僧灵罗被那剑气一扑,跌入一片黑暗混沌之中。他只觉得浑身灵气乱涌,那日苍莽洞中,被狐九胡乱捅入腹中的那枚金剑便开始作祟,疼痛如绞。他脸上冷汗涔涔,心道,莫非这金剑和方才那阿修罗幻境,有什么联系不成?否则为何平日金剑好端端待着,偏偏等到此时发作?僧灵罗心中一片疑惑,却疼得脑中一片空白,强行运起明真诀,慢慢将那金剑的sao动给抚平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僧灵罗猛一睁眼,见自己仍然身处那个深坑中的光球之中,只是头顶上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与外面昏暗的天空相接通。他一低头,见自己手掌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着鲜血,血ye顺着流到七星龙尘剑上,却不低落到地面,而是尽数被剑刃所吸收,剑柄上的七颗明珠,已经全然变成了妖异的猩红色。
僧灵罗只觉得手中龙尘剑不断地颤抖着,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他不断念诵六字大明咒,试图用灵力强行压制龙尘剑,却不料剑身上的龙纹忽然活了过来,朝他一甩尾巴,竟自挣脱,与剑身一起,一飞冲天。
僧灵罗仰头看去,见七星龙尘剑飞入高空,又猛然俯冲而下。剑柄的七颗明珠忽然四散分开,分裂为成千上万的碎片,随着龙尘剑一起坠下。仔细听时,空气中有某种剧烈冲击的声音,仿佛人声呐喊厮杀,又仿佛千军万马。
直到龙尘剑坠到近前,僧灵罗才看清那是什么,不由得高呼:
“Yin兵借道!”
他本以为暗夜中闪闪发光的,是成千上万的明珠碎片,谁料竟是骑兵所乘的马匹眼睛。七星龙尘剑被裹挟在最当中,周围无数的骑兵Yin军,一律血红色铠甲,血红色黑色铁面罩,手执红色长枪,背后插着黑色短旗,朝深坑中的那些Yin魂斩杀过来。僧灵罗见事态已经无法控制,只得祭起三成明真诀,将周身的佛光无量妙牢牢守住,指望能在Yin兵冲杀之中,抵挡得一时半刻。却不料那些Yin兵冲到他面前,却自觉地朝两边分开,如流水遇到利刃一般。一时只听得那些冤魂的尖叫声,和Yin兵斩破魂气所发出的破金声,聚在一起,在整个深坑里不住回荡。
也不知砍杀了多久,僧灵罗放眼望去,见周围不再有半个冤魂,而是那些Yin兵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圈,骑在马上。忽然为首一名Yin兵从马背上跳下,单膝跪倒,接着他身后的一个、两个、渐渐所有的Yin兵都跳下马跪倒,围了整整一圈,齐声道:
“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