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早早到了教室,想着和程渡道歉。
但程渡直到早自习上完了才来。
方年在默读课文的早自习中,将勇气耗光。
程渡懒散地靠着椅背,手指间有笔在转动,很花哨。
方年撇了一眼,然后捏着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递到了程渡的桌子。
他转笔的动作停止,笔尖抵在本子上,轻轻划了几下。
本子被丢了回来。
对不起三个字被划了好几道横线。
方年的眼睛瞬间就shi了,身体紧绷着,动都不敢动。
说不出来的对不起,用写出来的代替。
他知道自己懦弱,但是......
真的认识到被程渡讨厌后,还是好难过。
也是,没有人在被骗去公园后遭遇人贩子,还对着当初骗他的人笑脸相对。
接下来的几节课,方年都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老师上课也没怎么听,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
父母一直和程渡的父母保持着联系,他有很多机会和程渡说话的。
但他一次都没有要求过和程渡说话。
他一直隐藏着当初的真相,没有和任何人坦白。
方年趴在课桌上,有泪沾shi棉衣衣袖。
他觉得自己当初不说是有苦衷的。
他怕被父母觉得是坏小孩。
方年是双性人,虽然一直被教育着不要和人说起自己的身体。
但小时候的他,是不当回事的。
去了城市后,读书没多久,学校就上了一节声势浩大的性教育课。
方年也是从那时候起,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里不同。
同时拥有男性女性的性器官。
他坐在大教室里,在班上的男生女生之间,觉得自己真是个怪物。
畸形的身体,在那时被他清楚认知到。
他慢慢变得敏感内向,活得也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哪天被撞破了身体的秘密。
这种内向让他在城市里没有朋友,让他开始担心会被父母嫌弃。
要是被父母知道,他曾经捉弄程渡害得他被拐卖的话。
一定会被认定是坏小孩的。
说不定还会被抛弃,会有弟弟妹妹出生。
方年选择了缄默。
当然,他现在知道那些都是借口。
不敢面对程渡因为他而那样的借口。
方年趴在手臂间默默掉泪,直到上课铃响才起来。
眼眶周围红红的,余光中看见程渡在看他。
方年拿手挡着眼睛,听见了一声轻哼。
嘲讽意味十足。
方年又想哭了。
但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一开口,那些泪就掉不出来了。
浓重的方言口音加上根本不知道是在哪学的英语。
脑子懵懵的,别说哭了,就连书该翻到哪页都过了好久才明白。
方年睁着眼睛度日如年过了这节课。
还有一节课就放学。
还有大约五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道歉。
明明决心说出口,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前排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走下来,对着程渡和几个男生说:“去一楼教材室领下书。”
有男生笑着调侃:“什么书啊,怎么还特意跑到这来喊人,前面不也坐着男生吗?”
目光都在高马尾女生和程渡之间来回打转。
高马尾女生小脸羞红,程渡坦坦荡荡,起身往外走。
高马尾女生看着他的背影,对着调侃的男生道:“谁让你们上课讲小话!快点去,快要上课了。”
几个男生闹哄哄地出了教室。
他们几乎是赶着上课的点到的教室,手上不光提着书,还拿着雪糕在吃。
方年看见程渡将一大沓书提着放在讲台上,衣服往上,露出一小截腰。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看到了程渡腰上骇人可怖的痕迹。
从小腹的肚脐眼一直延伸到腰侧,让方年觉得当初那一刀是拦腰砍断的一刀。
而且,那些痕迹明显不是一刀能砍出来的。
眼睫猛烈颤着,手也在发抖。
程渡穿过座位走道,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马尾女生一脸紧张地跟了过来,问他:“你腰上的是什么啊?”
方年捏着手心,脸颊shi漉漉的。
泪滴到手背上时,反应过来,拿手虚虚捂着脸。
好在没人看他。
他听到程渡笑着的声音:“没什么,快上课了,你回座位吧。”
女生还是担心的语气,还带着些自责:“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是早说,我就喊别人去提书了。”
程渡宽慰的声音响起,“真没事,小伤。班长,老师来了。”
有小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