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意外,”赛贡舔了舔嘴唇,“看见我,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跑掉、去找你的拜蒙。”
伊芙一手抚着他尖尖的下颌,一手擦拭着他眼眶下的血痕,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嗯……大概是因为我还不想让你死。”
赛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尖锐地说:“是么?我还以为你想让我死,毕竟你唆使拜蒙挖了我的眼睛,还捏碎了我的心脏。托你的福,我现在就是一块丢在路边的rou,谁都能冲上来咬一口……我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伊芙将他格外苍白的脸庞擦拭干净,然后用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他的嘴唇。
“你知道的,这又不能怪我,”伊芙注视着他,说,“如果是你赢了,那么现在失去双眼、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的就该是拜蒙。”
闻言,赛贡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了微妙的神情,那是一种近似于属于失败者的难堪。他偏过脸,狠狠地咬住尖利的锯状牙齿,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伊芙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后,她摸了摸赛贡凌乱的额发。
他扎在脑后的那一根细细长长的小辫子早就在打斗中散开了,这时候伊芙才意识到其实赛贡的头发很长,长长的黑发微微卷曲,可是因为沾上了不少血ye,一缕一缕头发之间结成了块状的血痂,发梢也混乱不堪地缠在一起,看上去肮脏、灰败又暗淡。
可伊芙似乎一点也不嫌弃他脏,仔细清洗过的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额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在雨夜中被人遗弃的小野猫。伊芙问他:“为什么来找我?”
这是为什么呢?
赛贡在不久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苟延残喘地倒在地上,作为致命弱点的心脏被捏碎了一半,他彻底昏厥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宛若牲畜一般,被几个恶魔拽着仅剩的那一条腿、在地上拖行。
在重伤之前他是一个强大的、可怕的、令人畏惧的高阶恶魔,但是在他重伤之后、失去了基本的自愈能力并且连动一下身体都费力的时候,他就什么也不是。
恶魔跟恶魔之间只存在强者跟弱者、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关系,被当成牲畜的赛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丧失了力量——一个没有力量的、弱小的恶魔会遭遇什么呢?
被奚落、嘲笑、讽刺、殴打,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当成随意啃咬的食物,毫无自尊、没有价值的生命彻彻底底地被掌握在强者的手里。
赛贡被其中一个恶魔狠狠地踩住脑袋——那个恶魔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被他摘了脑袋、抽出了脊椎跟肋骨——的时候,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死在几个他从来没放在眼中、匍匐在他脚边的蝼蚁手里。
但那时,他不太清醒、混混沌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清晰无比,几乎瞬间摄住了他的心神。
于是赛贡突然暴起,用咬断了那几个恶魔的喉咙,趴在地上,把他们的rou跟骨头吃得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
赛贡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这个笑容越来越大,连带着额头上细细的青筋都在隐隐抽动。赛贡刹那间贴近了伊芙的脸,几乎快要抵上她的额头,那双空荡荡的眼窟窿近距离地逼视着她,他的气息急促,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切。
“就算我要死了,”赛贡说,“也应该咬断你的脖子,把你一起带走。”
伊芙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即便赛贡受了再严重的伤、身体变得再怎么虚弱,在这个距离内,只要他愿意,就能立刻张开嘴、咬断伊芙的喉咙。
但伊芙并没有后退,也没有害怕,她抬起双手、捧着赛贡的脸,柔软的、温热的掌心紧紧地贴住对方冷冰冰的脸颊。伊芙甚至更进一步,凑过去,抵住赛贡的额头。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死。”
伊芙一边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说:“尽管之前你对我做了一些粗暴的事情,但是偶尔对我也很体贴。为了报答你对我的体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可以安心地待在这里,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在我的身边更加安全。我不会伤害你的,也没有力量可以伤害你。”
赛贡抿了下嘴唇,像一只备受驱赶的野猫,对人类微弱的善意表达出了本能的抗拒。
伊芙忽然说:“我喜欢你的故事……安娜塔西雅的故事,但我跟安娜塔西雅有些不太一样。”
赛贡微微撇了下脸。
“我从来不跟弱小无能的失败者混在一起。”
伊芙这么说着,侧过脸,柔软的脸颊若有若无地贴着赛贡的侧脸,她将水红色的嘴唇轻轻地递到对方尖尖的耳廓上,轻声说:“为了我,成为胜利者吧,赛贡。”
……
“我能脱掉你的衣服么?”伊芙温和地问。
赛贡犹豫着点了下头。
于是伊芙脱掉了他的衣服,这个过程相当麻烦,因为有些伤口上的血或者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