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小小的一隅静室中停止。
百里临江心脏狂跳,耳边是血流不断奔涌的声音。由黄金罗盘牵动的隐忧令一部分的他恨不能立时跳起狂奔尖叫,另一部分的他却无比镇静:
“三思道人,你是不是中毒太深说起了胡话?秋若英六十年前即已身死,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我百里临江已经活到了耳顺之年?还是你想说,Yin阳符能保证秋若英尸身三十多年不腐……”
三思道人抓住百里临江的手臂,浑浊的眼泪纵横而下:
“英儿,你死得好惨啊……”
这人已病入膏肓,开始说胡话了。百里临江心想,一定是这样的。
“江儿,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相信,可是为师并没有骗你……你回昆仑山下的村子里去看一眼……当年你或许什么都无法察觉,可是如今你身体里的灵力已今非昔比,你只用回去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百里临江冷笑,心想这无非是三思道人拖延时间、想要引开自己、以便于反击三十三天的诡计。但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一对Yin阳符在手心。那两枚黄金罗盘生得一模一样,就连表盘上的磨损也一模一样,显然是三思道人年轻时练功修行的痕迹。
百里临江心中“咔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转身冲了出去。
那妖人立在门口,脸色惨白,却仍是微微笑:
“江儿,你真地相信三思老道的鬼话?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临江怔怔地看着那人,那张素来镇定自若的绝美容颜也不禁微微颤抖,看起来既陌生又遥远。那人微微笑:
“江儿,三思道人骗你的。他一定在山下设好了埋伏等着你。这世上你相信自己就可以了,他人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听、一个字也不要信,这样就会少了许多烦恼,是不是?”
百里临江丝毫不理睬那人,转身朝山下奔去。
从山顶到村中足足有三十里之遥,百里临江却像是忘记了时间一般,也将三十三天与昆仑的交战抛诸脑后。他远远看着天边熟悉的村庄痕迹,心中一片狂喜,暗想只要到了村子里,自然便能验证三思道人的胡言乱语。
村中情形仍然丝毫未变,和百里临江离村时一模一样。李大叔仍然把村口的树桩当成支架,奋力劈着木柴。隔壁张大妈养的老母鸡仍然在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连身后跟的小鸡数量也一模一样。
百里临江放宽了心。他一路奔来,心中早就绕了无数个七上八下,只怕三思道人真地在村中布下什么疑阵,用村民的性命引诱自己上套。此刻见到一张张熟悉的脸,青年仿佛回到了往日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想永远留在这里。他便接过李大叔手中的斧头帮忙劈柴,很快劈出了一头汗。
百里临江擦了擦汗,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愉悦,不禁和李大叔闲聊起来:
“大叔,小娟如今出嫁了吧?她的夫家对她如何?她逢年过节有没有经常回家?”
李大叔一脸惊讶:
“小江,什么出嫁?小娟昨天才定的亲,你怎么忘了?你李大娘还说这丫头的婚事不急,小江你一个人出门闯荡,还是先替你缝几件冬衣——”
百里临江讶然地回过头,看着眉目与记忆里丝毫未变的李大叔:
“大叔,什么出门闯荡?我已经离开村子一年了——”
“小江,你说什么胡话。昨个儿才是小娟的定亲宴,你喝多了两杯嚷嚷着要出门找你师父,顺便闯荡江湖。难道你自己说的话都忘记了?你何时离开过这个地方?”
百里临江愣住了。
那妖人的身影悠悠然出现在村口,仿佛昆仑山上的激战与他再毫不相干:
“江儿,三思道人说的话你又何必往心里去?跟为师走,我们回三十三天去,这村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不必去想,也不必去看——”
百里临江猛地回头,见那人的嘴唇在夕阳中微微颤抖。青年心想,他在害怕。
世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令堂堂残阳魔尊也感到害怕?
百里临江茫然地从怀中取出一对Yin阳符,黄金制成的罗盘表面在夕阳下金光闪闪。青年掌心相对,将全部的真气灌注入Yin阳符中,口中默念诀咒:
自然虚无,体称混沌
初见Yin阳,太虚无光
太初有形,太始无质
动极复静,太极始生
三生万物,变化无穷
Yin阳之气,雷霆阵阵
大道根宗,允执厥中
妙有自然,金光万重
百里临江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断颤抖,却将诀咒一字不错地念完。他心里仿佛有一个巨大漂浮的空泡,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爆炸。青年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绽出金光的表盘上——
子、癸、丑、艮、寅、甲、卯、已、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壬——
二十四天符文从罗盘表面脱离,在空中形成一列幻影!
“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