鳝丝被泼下滚烫热油。
响声爆起时,段伏城极为细心地拎起瓷釉盏盖,挡住餐盘,以免油渍崩溅到汤倪身上。
同时在洋酒杯中倒入些许人头马,打着圈儿倾洒在鳝丝上。
人头马是他从自己酒柜中取出的。
价值不菲。
这让汤倪多少有点儿看不下去,忍不住打趣他:
“老板,您这小半杯法国佳酿倒下去,可抵得上今晚这顿饭钱了。”
段伏城抬眼凝向她,缓缓弯唇:
“为你服务时,它才称得上佳酿。”
汤倪像是被这句话取悦到,手中的筷子短暂停顿一下。
单手托着下巴,微挑眉梢,眸眼弯成漂亮的弧,仿似万千星子碎裂其中,柔软容承,目光轻灵地飘向他。
男人的侧颜近乎华美。
下颌骨线清晰,勾描出禁欲光鲜的冷锐轮廓。
他眉目疏淡,鼻骨削挺似万仞山脊,Yin影被拉挑,蛰伏在眼窝深处。
软禁出骄矜的绝色。
舔了下嘴唇,汤倪将视线向下游移,慢慢着落。
他眼睑低垂,手骨干净修长,筋脉隐凸,指甲修得短而圆整。
长指执筷,夹起一片薄皮的蜜汁火方,配上莲子、鲍鱼酥与青竹笋,一同塞入开口的荷叶饼中。
一个单调的夹饼动作,被男人诠释地优雅自然,举止从容。
不着色任何刻意与浮夸。
“尝尝?”
男人出声,将裹夹好的荷叶饼递给汤倪。
真火壁炉在他身后。
壁炉两侧是石膏雕塑,房间的吊顶流线完全贴合北欧风,殷殷丈量出上世纪的古堡复兴色彩
汤倪开始生出不着边际的虚幻感。
这让她误以为当下并非是两人在共进晚餐,而是她在单方面欣赏高岭贵族的行为美学。
Jing致而清贵自持。
“那就尝尝。“汤倪忽然玩心兴起。
她伸手过去,就在段伏城以为她要接饼的时候,汤倪突然改变方向,转手抚握住他的手腕。
一霎刹,腕骨陷入软凉。
段伏城动作顿滞,身体明显僵直了下。
——他看到汤倪蓦然凑近。
然后就着他手上的动作,直接张嘴咬了一口荷叶饼。
“嗯~香!”
她眨了眨眼,狡猾地像猫科动物,“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意识到整晚都在专注投喂自己的男人,似乎压根没吃什么东西,她好心地止住玩闹,打算从对方手中接过剩下那半个荷叶饼。
然而这次,换做段伏城径直避开了她伸手来的方向。
“诶你——”
汤倪惊住,失声地动了动唇。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段伏城,吃掉了她咬过一口的荷叶饼。
“嗯,确实不错。”他还不忘记给出评价。
他做了情侣之间才有的亲密事。
汤倪懵在一旁。
紧接着耳根发烫,白腻瓷嫩的脸蛋儿当即臊了起来,隐隐熏着酡色。
段伏城微微侧头,一眼捕获到她的异样。
倾身略靠近了些,他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嗓音低迷,尾调稍稍勾浮:
“脸红什么?”
汤倪瞳孔骤缩,眼波崩落出几丝涟漪。
她承受不住段伏城这样的目光,立马别开视线,四处乱瞟几眼,极力掩饰心底那份躁动不歇的羞赧。
“我、我热!世枫这中央空调是不是年久失修了啊……”
她慌忙起身,甚至连拖鞋都顾不上穿,煞有其事地光脚跑去冰箱前,准备再开一瓶冰啤。
倒真有点落荒而逃那味儿了。
她在暗忖。
之前都是她忽悠地段伏城一愣一愣的,现在怎么越来越有种自己被对方反向压制的感觉呢。
真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呗。
正胡乱想着,男人侵着浅哑的音线再次响起。
就在汤倪的耳边。
“不是你说,夏天要多注意保暖?”
段伏城绕至她身侧,双手交叠在身后,轻轻弯腰,薄唇抵近她耳畔,翕合出声。
觉察到汤倪愈发灼红的脸颊,男人眼底截流着笑意。
他垂着眼皮,比刚才靠得更近,喉咙微滚,几近耳语一般低声调侃她:
“怎么,有这么热?”
是她说的没错。
是她一个小时前,粘着段伏城混入他的房间。
在这个过程中,她双手不安分地搂挽着对方的胳膊,嘴上胡诌着“注意保暖”。
还不为了这几瓶该死的冰啤!
汤倪哪里敢回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撒腿就要跑。
直到身后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她的卫衣帽子——
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