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一天是大年三十,我穿着件三个月没洗的睡袍,狼狈得要死,打着寒战在街头乱窜。学校关门了,我不能回学校里去;租的房子早被赵稽退了,我更不能回那里去,总之,我一无所有,由于常年的乖僻与不醒人事,我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我第一次谈朋友的时候,对方是这样说我的:赵不萧,你这个人跟大号的婴儿没有区别,脱离了你爸和你爸的钱,你什么都不是。
赵稽爱惜名声,不想让我成个乞丐似的饿死鬼,此话便把我接回了家,请了保姆来做饭。据我所知,那以后我就没吃饱
第3章
多么讽刺的故事啊!
我和杜张疯狂地做爱,做过了年,我才放过奄奄一息的他,坐起身来抽烟。外面起了雾,白茫茫如雪,煞是好看。杜张本不会抽烟,都是让他那帮洗剪吹兄弟给教惯的,烟低劣,又熏又哭,把我熏出了泪水。
我干了一件糟糕的事——我在客厅的墙壁上写了行大字,内容如下:赵稽是个老王八蛋。
凑巧,大年三十他还值着班,看在往日我对他还不赖的份上,他让我进了寝室换了身厚衣服,衣服不合身,全都瑟缩着贴在我躯干的上半截。我在他的房间里看电视,春晚刚刚结束,外面就锣鼓喧天地放起了烟火。鞭炮齐飞,锣鼓齐鸣,我和他在这闹腾腾的年夜总百无聊赖地嗑瓜子。神差鬼使,我扭过头去亲了杜张一口,满嘴的瓜子仁味儿。
杜张醒了,看着我这般姿态,惊慌失措地搂住我: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难过?我摇了摇头,像所有有着苦大仇深过去的男主角一样挣开了他。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也不知道。
因为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给杜张讲了第二个故事。我十七岁的时候,正当发育的年纪,由于没有教养,一顿可以恬不知耻地吃五碗饭,以至于我的同学常常因为我的吃相而耻笑我。当时我读的是寄宿高中,学校很好,伙食也是自助式的,每天由伙食团分发到各个班级,我挺着肚子可以吃掉班上的大半盆饭,由于个子矮小,还可以迅速地蹿到队伍最前面,所以常常惹得其他男同学发疯。吃罢了饭,由于肚子尚未填饱,我就端着饭盆去其它班找吃食。这件事实在太不体面,使得班主任家长会的时候着重汇报给赵稽。为这事情赵稽都可以和我打一架,那时候我满脑都想着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除了这个就是上学,没想到连吃个饭都算是过错。
下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闲暇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去想赵稽这个人,越想越气,也快气出驴脾气来。万种忧虑下,我跑路去了海南,翘课翘了半个月,喝椰汁差点喝成糖尿病,才再一次见到了赵稽。
我再次见到杜张的时候,他和我所想一般真的干起了洗剪吹,我想他会很满意他的这份新工作,这样不会再有人耻笑他那犹如过电了一样的发型。他所在的理发店叫做春日炫舞高级理发会所,要知道我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踏入了店门。
由此,当我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半夜回家的赵稽拧起来怒打了一顿。由于我睡眼惺忪,所以拜了下风,而后发展为男男双打,最终赵稽告胜。赵稽看着满地狼藉,最终嘴里迸出恶狠狠的一个字:滚。
一语成谶,我今年已经二十来岁,干的事情和我十来岁时没有区别,一如往日的像个废物。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是真的恨赵稽,他是打算永远的遗弃我了。九X年的冬天,我也像今天一样,徘徊在空荡无人的街头,那天萧女士与赵稽扯了离婚证,我本应该判给萧女士,却在上火车前发疯一般地跑回了家,在回家的路上,可惜那时候赵稽会在路的尽头等着我,他知道他的儿子不会让他失望。
当外面的雾渐浓时,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漫天遍布的雪,南国何生雪?就像我不会忧愁一样。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个老男人看到了这样浓的雾,他又会想些什么?我开始发育的确切时间是十七岁,那之前我矮如一颗瓜,从来都站在队伍的前面。在许多年前大年初一的早上,在被人群挤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会被他扛在肩头,这个城市在那些年头里工业化的痕迹着染明显,终日漫步着绵密的白雾,那时候我骑在他的肩头,手指抓挠着白雾,就要成仙了。
即使杜张是个娘炮的小兔子,我还是很爱他,如果就要这样和他分别我可受不了。天意难改,我谈过的每个对象都是这样被赵稽这个王八犊子给拆散的。我读中学的时候,非常暗恋一位隔壁班的猛男,那时我尚未发育,媚里媚气,像一个真正的小姑娘,熏得那猛男也转了性,差点成了好事。那时候开房还用不着身份证,我俩兴致勃勃牵了小手往招待所拱,没出校门口就被黑锅底般脸色的赵稽给拦了路。初恋扼杀于摇篮,忧郁之极。
这个故事在这里就要结束了,这里是第一个故事,我和赵稽诀别在了这一年的年末。在这个故事里,我表现得像是个无耻窝囊的混蛋(事实上正是如此),出现的人物,有杜张,有赵稽——我的父亲,以及我。这里没有任何让人感到快慰的东西,可是只能选择在这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