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得理他。
她重新望回墓碑上,语气绵长。“真的很感谢您把他教得这么好。”如果您能在天上看到的话,应该会为现在的周易宁感到自豪欣慰吧。
周易宁跟着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向墓碑,停留几秒,无声勾唇。
两个人又待了会,他拉她手,对着墓碑说了句。“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唯筱没动。
她拽住他一起,神色认真地再次无比正式地对墓碑上的人鞠了下躬。
随即又松开他的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眼和周京峰说话。
周易宁在一边看着,没打扰她。
等两个人走出墓园,他才试探性地装作随口问了句。“你和爸说什么了?”
唯筱不想告诉他,别扭地搪塞他。“就是一些心里话。”
楼梯很长,唯筱抬头看了眼天。
她希望,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请爸爸保佑他。
——这辈子,周易宁只余平安,仅剩喜乐。
-
两个人一直在家里住到了初五,才收拾东西打算回华清园。
“怎么现在收拾东西,以后要缺了东西再回来拿就行。”章芝靠在唯筱房门口,看着唯筱在房间里东走西停地收拾。
唯筱看着面前一堆东西摇头。“麻烦,周易宁他们公司年后好像挺忙,我就干脆趁着这次收拾好带过去。”
平日里随手用习惯了,没想到东西这么多这么杂。
唯筱将首饰一件一件放回盒子里,视线停留在一根随手被放在桌面的项链上。她转身回头,拿着那根项链朝章芝晃了晃。“妈,这根项链是你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吧?”
章芝走近,接过瞧了瞧。“你上回不是说弄丢了?”
唯筱垂眸看着那根项链,点了下头。
其实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只是在收拾东西回国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项链不见了,脖子上也没有,才反应过来项链不见了。
说实话,在国外的那一年,她其实并不太愿意去回想。
一旦触及到那段时间的记忆,当初和周易宁分手的片段似乎也会被连带牵扯出来。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以致于她的大脑潜意识里就将这两段记忆划成等号。
章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间。
唯筱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试图将在曼彻斯特那一年残留的回忆一帧一帧地细细分开,像是电影倒放,顺着那根时间轨道,由右往左。
最后停留在杨倩那句。“你毕业典礼不是还戴了那根项链吗?”
像是一下子慌了神。
唯筱恍惚间记起一幕,一幕一被自己想到,就被否决的画面。
她蹭地站起往书房跑。
先前因为给周易宁做生日礼物,唯筱将过去有用的照片全都洗了出来叠放在盒子里,还未来得及整理。
照片很乱很杂,以时间和地点划分被放在不同盒子里。
唯筱翻了好几个,最后手摸上那个“2019.曼彻斯特”的盒子外框。
先前的急切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抽丝剥茧地慢慢呈现开来。
她用力拿住那个盒子,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子。
一张又一张。
唯筱的动作缓慢而僵硬。
下一秒,顿在原地。
那是她穿着学士礼服的照片,那根项链挂在她的脖颈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细碎的光。
她的手用一下力又快速失了力。
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神一样,掌心的那根项链硌在皮rou里,细微地疼。
外边日光敞亮。
唯筱脑子晕得厉害。
她知道周易宁在她生日那天去了曼彻斯特。
所以,其实不止那一天。
又或者,还有很多天。
外边传来脚步声,唯筱呆滞地眨了眨眼,朝门口看过去。
一动不动。
周易宁扬眉从门口进来。“收拾完了?”
走近,桌面上照片被翻找得乱七八糟,视线划过唯筱手里的那张,神色怔愣了一秒。
下一秒又恢复自如,朝唯筱看过去。
“这些照片也带到华清园去吗?”
唯筱摇头,抬眸看他。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你是不是来看我毕业礼了?
——这根项链你哪来的?
——你到底去曼彻斯特看过我几次。
到了最后,她也只吐出几个似是自言自语,轻不可闻的字。“万一我们没和好呢。”
万一她研究生毕业没有回国,他们就不会在京华重逢,那他们就不会和好。
万一她回国后压根没在油烟街偶遇他。
万一就算遇见了,他们也没和好。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