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过园子的时候,芳儿难得看到了早已出嫁的大姐。只见大姐熬得眼纹都出来,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当年纤细的腰肢在各种生子秘方汤药的灌溉下,早就走样了。郑芊儿见到了年轻英俊的妹夫,还露出那种含羞欲语的微笑。
十多岁的妙龄姑娘这样笑,再假也是美的。
三十岁的妇人再这样笑,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
李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当年那个“性子贞静”的大小姐?看起来忒不正经的。芳儿留意到大姐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婀娜的姑娘,瓜子脸大眼睛的,是大姐给姐夫准备的通房吧?
芳儿撇了撇嘴,幸好大姐抢了崔氏的亲事呢。那个崔氏的公子人模狗样的,内里都坏透了,她听说陪嫁过去的丫鬟就没有不上手的。前几天姐夫在花楼里和国公家的世子打起来了,差点闹到宗正寺那里去,还是佺哥儿带队过去,把人领回来的。
真是丑陋的人啊。
芳儿的心里闪过一丝侥幸,她握住了丈夫的大手,进门去拜见阿娘。王氏坐在堂上,鬓间已经冒出了不少白发,但梳得很整齐,早早就打扮好等着看女儿。
王氏看到双手空荡荡的女儿,和后面拎包的女婿,一张嘴就说:“芳儿真不懂事,叫佺哥儿都拿了,这得多重啊。”她连忙把女婿拿来的东西放下,叫人上茶摆饭。
“阿娘,你可别夸他,夸他两句,他就得飘到天上去。”芳儿装作生气,坐在了饭桌前,端起热乎乎的汤水就喝了一大口。
李佺派人送来了新式的胡凳和胡桌,只因为芳儿怀孕,跪坐太难受了。王氏知道女婿爱吃鸡,指明把桌上那道黄焖鸡放在佺哥儿面前,乐得李佺讨好丈母娘的话,不要钱似的猛说。
“阿娘,你这儿的鸡焖得入味,芳儿做得没那么香呢。”
“阿娘,你这儿的蒸饼又松又软,芳儿现在连馒头都做不好。”
“阿娘,你这儿的腌瓜太下饭了,我等会儿拿一坛子走。”
上了年纪的人,总爱看年轻人吃饭喷香的样子。有李佺这样捧着,王氏笑得乐呵呵的,这都是嬷嬷婆子的功劳,哪里是她做的饭啊。她连连给芳儿和女婿夹菜,只说:“你们爱吃,就多吃点,芳儿有孩子了,更要吃饱吃好。”
李佺见气氛正好,心思转了转,提议道:“阿娘,芳儿最近在家吃饭不香,不如您去照顾她几天?”
这是芳儿和他出门前就商量好的,他也没有意见。他的老子和娘都走了,家里宽敞,他没所谓,芳儿更加是举手赞成。
王氏老了,儿子也长成了,最近跟家主在闹别扭,生气呢。她如今不用求着男人,儿女都成人了,心态一放飞,就看着家里的老男人哪儿都不顺眼。
叫你包二nai,叫你搞小三?
老娘不伺候啦!
王氏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顿,家里的儿子和儿媳都看出来了,只说劝和。没想到竟是女儿最知她心,肯带她这把老骨头出去逛逛呢。
“好哇。”
王氏一口答应下来,打算在外面耍两天再说。她在外面也是有产业有庄子的人,即使跟女婿女儿过得不融洽,在庄子上玩几天也好。
吃过了这顿饭,王氏拿起一个小包包,就上了女儿女婿的马车。她手里有钱,缺什么都可以置办新的,真是痛快啊。
哼,她走啦!
离开了郑府,王氏顿时吐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好像几十年来,她都没有那么轻松过了。她知道她很任性,不是时人眼里的贤惠妻子,但她都已经是半只脚埋进泥土里的人了,还不能替自己松快松快吗?
幸好她的芳儿不像她,芳儿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等芳儿生下个大胖小子之后,李佺差点乐得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他派人做了两大筐喜饼,亲自送去幼儿园,让孩子们和老师们都尝尝。
啊,感谢幼儿园,让他和芳儿相遇。
作为国子监附属幼儿园第一批学生,李佺和滕王都是知名校友,幼儿园里的孩子们就没有不认识他们的。一群小男孩小女孩吃着莲蓉或枣泥馅的烤饼,不停地说着贺喜的话。孩子们的口味轻,喜饼的馅儿并不太甜,用的都是真材实料,能吃到莲子的清香和红枣的甜味。
“堂叔,婶婶生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堂叔,婶婶肯定能三年抱两的。”
“堂叔,小弟弟要快快长大哦。”
论起辈分来,这群孩子多是李唐的宗室,或者其他有亲戚关系的世家孩子。喊他“堂叔”并不错,但这叫李佺想起他的堂叔大胃。
幼儿园里有一座小小的纪念馆,里面放着是每一届学生的合照。当然,在没有照片的年代,就是孩子们的集体画像了。李佺领着一群小孩子,走进了纪念馆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当年的那一副画。
大胃站在第一排正中央,他和小五偷偷地牵着手呢。
这被画师诚实地记录下来。
年幼的他有样学样,也牵着芳儿的手,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