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猛烈而来得突然,强风骤起,扬起了二人的长发,纠缠相连。
整间阁楼一瞬间安静下来,静谧的气氛在其中蔓延。
她眼睛亮得灿若星辰,李轲错开目光,不敢再看。低下头安静而认真地为她擦着药,不去听她在耳边的叽叽喳喳。
等到抹好药,李轲往她的手指上缠着绷带的时候,梁乐才微感震惊:“你怎么来考个府试,连这些东西都带着啊!平时会受伤吗?”
李轲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似乎等他完成这一切包扎之后,就要下逐客令了。
梁乐看出来这一点,赶紧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出来:“我刚才去玄山寺求平安符,恰巧听到冯远与另一人商量,要在你的饭菜中下药。”
见面前的少年仍是一脸冷淡,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有些急了:“李轲哥哥,要不你去我家住一阵吧,后日便要府试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住我那儿我也能安心一些。”
她将那个被拒收的平安符再次拿出来,硬塞在少年的手中:“这个平安符真的有用的,我之前重病的时候,也是家人去玄山寺里求了平安符,后来才渐渐康复。李轲哥哥,就当是为我心安,收下它好吗?”
“你生了什么病?”
这是你没有回来的原因吗?
少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努力克制着保持平静的语调破碎,染上了几分担忧与紧张,将他从那个置身事外的事世界中拉了回来。
梁乐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一直在耿耿于怀之事──他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赴约,他其实没有怪我。可她没有办法将自己穿书的事情全盘拖出,何况方才这人还说他不信鬼神。
她只好含糊其辞道:“那一年我回家之后变生了一场重病,直到两年前才有所好转。而且……”她顿了一下,想到她两年前刚刚病好时,为了联系李轲所做的一切努力,“而且我病好之后,就一直寄信给你,但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复。”说起这段过往,她一时亦感到有些伤心,不太想再提。
但李轲却皱起眉头:“我从未收过信件。”
梁乐眼睛瞪圆,不敢相信,一瞬间已经Yin谋论到自家爹娘拦住了自己送出的信件。
直到少年缓缓道出:“两年前,我孝期刚满,过了县试之后便随徐先生一起去外游历了。”
第18章 冰释前嫌时 失而复得、他的珍宝。……
按李轲所说,素娘在她回吴郡的那日离世,依照当朝的规矩,至亲逝世,其子女需得守孝三年,方可参加科考。便是当了官,遇上父母丧事,孝期都得休三年。
若如此说,那一年的县试李轲定然是没有参加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在五年后来到了这里,参加这场府试,二人得以再遇。
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缘分呢?
可梁乐的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怀疑与不安,她担心素娘的事死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造成的蝴蝶效应,她害怕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但她无法说出来,她无法和任何一个人说。
李轲注意到她眸中的惶恐,不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担忧,或是难以忍受的惊悚,而是一种不敢相信的惧怕惊慌。他想到曾经同样害怕着的自己,在那他人生的十五年中最痛苦的一段时光里,他无数次地期盼着这个人的到来,但她没有。
他曾经替这个人解释过,找了许多藉口。也许是家中被事情耽误了,也许是突然身体不适了,但再多的藉口也撑不过三年。
他等了三年,始终没有等到。
后来,他就放弃了。
在那间不算大的寂静小屋里,无数粘稠的黑暗仿佛从墙角、屋檐渗透出来,慢慢将他包裹,缓缓诱他坠落。他的眼前只看得见一本书,那是他借来手抄,还未来得及归还的书。
但书的主人已将他抛弃了。
在那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无数的回忆。不论是和自己娘亲的还是和这个人的。
可在一片压抑与绝望中,他知道,他再也等不来那一束光了。
于是他彻夜苦读,没有辜负徐夫子与胡县令的帮助,在县试中拿了头名。但那天,本该为他庆祝的,在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徐夫子看出来他的状况不佳,便劝他不要参加当年的府试,而是带着他一同游历四方,感受不同的风土人情,多接触其他地方的学子。他亦意识到自己已然处在一个濒临崩溃的地步,便接受了徐夫子的好意,直到今年才来参加这场府试。
也正是机缘巧合,他才能遇到她。
李轲想,是我找回了她,还是天意让她来赴约了。
窗外有几只雀鸟停在阁楼顶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梁乐听见底下客房住着的学子们对这些鸟儿发出了驱赶的声音,显然是觉得打扰他们温书了。
顺着看向窗边的目光,她发现自己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那支桃花。眼神在这狭小的房间中扫了一圈,她拿起那个盛水的茶壶。
里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