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瞻基就像煎鱼似的把文书翻面,简单粗暴还好用,胡善祥佩服至极,监国不易,防着敌国,还要与群臣斗智,说道:“好主意,以后我拿出文书的时就顺便翻面。”
朱瞻基说道:“这是我在初次监国的时候,皇爷爷告诉我的,他也经常这么做。不过,不能每次都翻面,若是被臣子觉察到我们看文的规律,他们就会把最不想让我看到的事情放在最上面,我就白翻了。”
胡善祥笑道:“微臣受教了。”心道怪不得皇太孙总是隐藏情绪,永远一副不动如山的表情,就像个没得感情的塑像,是因当储君若被大臣瞧出心思,就会被牵着鼻子走,被蒙蔽。
这个话题说完,室内一片静默,只闻得窗外阵阵蝉声,胡善祥再次要走,朱瞻基有些舍不得,他拿起堆着冰块的方型冰鉴旁边摆放的蜜瓜,自己拿一片,还递给胡善祥一片,“这是西域刚进贡的,你尝一尝,看甜不甜。”
胡善祥一顿,说道:“殿下上午就已经命人送给微臣两个,微臣是吃完过来的,很甜,多谢殿下赐瓜。”真是贵人多忘事。
朱瞻基忙得忘记了,为了掩饰尴尬,左右的瓜分别塞进嘴里咬着,“嗯,果然好甜。”
胡善祥识趣的告退,“唐赛儿那边传来消息,说消失的那个锦衣卫百户有了眉目,微臣今日要出宫一趟,去山东菜馆。”
朱瞻基说道:“你注意安全。”
胡善祥换了便衣出宫,护送她都是唐赛儿塞进幼军的手下,是自己人,不用担心暴露朱瞻基隐藏在民间的力量。
山东菜馆,胡善祥把朱瞻基赐给的西域蜜瓜分给了唐赛儿一个。
“哟,来都来了,还送什么东西啊。”唐赛儿热情招待,要厨房按照往日的惯例,把济宁的本地特色菜做一桌子。
这就是每次胡善祥都亲自来山东菜馆的原因了,搞情报是其次,吃家乡菜解馋是主要目的。
厨子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等候美食之前,胡善祥听唐赛儿讲神秘失踪的锦衣卫百户。
“这个□□小都在老家,在京城不甘寂寞,长期包了个暗门子——”
胡善祥目光迷茫:“什么是暗门子?”
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听不懂这些江湖黑话。唐赛儿解释道:“就是暗娼,花楼的娼ji要交税的,暗门子不纳税,偷着出卖身体赚钱……”
汉王世子朱高煦当然也查到这个暗门子身上了,还把她抓去,关在汉王府的地牢半个月,暗门子吓得屁滚尿流的,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朱高煦见她看是个胆小如鼠的蠢妇,以色侍人,应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放她出来了。
暗门子惹上了官司,别的男人怕粘上麻烦,都不敢做她的生意,暗门子断了生活来源,就靠典当度日。
“昨天,她在咱们的当铺当了这样一件东西。”唐赛儿打开一个包袱,里头是一个做工Jing致的铜镜。
铜镜许久没有磨了,光面晦暗无光,胡善祥端起镜子自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脑袋。
但是镜子的背面是一上一下两只凤凰,翙翙其羽,仿佛要从铜镜里飞出来,其铸造雕刻之Jing细、雅致,在宫里见识了各种皇家富贵,胡善祥只是一眼,就觉这面铜镜应该是皇室御用之物。
铜镜中间有一行凸起来的铭文,上面刻着“洪武七年八日造”,下面刻着“美字伍拾玖号”。
唐赛儿说道:“我们当铺请来长眼的师傅都见识多广,眼光毒辣,老师傅说洪武七年八日,宫中银作局一共铸造了一百多面鸾凤铜镜,分为春字号和美字号。洪武帝将美字号赐给儿媳和孙媳妇,春字号赐给公主们(注1)。”
皇家规制的器物都有严格的标记,独一无二,以显示皇家的尊贵。皇家儿媳和公主用的同款鸾凤铜镜,由一个模子浇筑而成,只是字号不一样,每一面铜镜都标注了“美”字或者“春”字,用数字排列,每一面铜镜都有对应的标号。
“如此说来,这一面鸾凤铜镜应该是来自某个王妃或者郡王妃,为何落在一个暗门子的手中?”胡善祥的手指划过铜镜的铭文,说道:
“美字伍拾玖号,宫里御赐之物入库出库都会留案待查,我去银作局里翻一翻洪武七年的留档,看看这枚铜镜最终赐给了谁,抽丝剥茧,或许就能解开谜题。”
情报交代完毕,一桌子济宁菜也做好了,胡善祥收好铜镜,入席,先捧起一个陶制盆装的甏rou干饭。
胡善祥吃的正爽,紫禁城里,幼军小卒梁君上午在文华殿站岗,天气炎热,差点累得虚脱,好在下午休息,无事可做,值房里,同样站了一上午岗的陈二狗和顾小七累瘫在床,歇着午觉。
梁君闭着眼睛,听着同袍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应该睡沉了,蓦地睁开眼睛,光着脚提着鞋子,走路一丝声都没有,一直出了门,才穿上鞋子。
梁君走到文昭阁,拐进一个偏殿,元宝守在门口,见梁君来了,元宝进去禀告,汉王世子朱瞻壑歪靠在偏殿罗汉床上小憩,元宝低声道:“殿下,梁君已到。”
朱瞻壑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