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一句一句回,李至诚在无人的拐角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接通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喂,你他妈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哥你看不懂吗?”
张远志发给他的是一段聊天截图。
【张远志:我们学校的外院今年可能有点难进,要不你去问问其他学校,北京那边呢?问过了吗?】
【周以:我就想去申城,谢谢啊,麻烦你了。】
“哥,我打赌,她肯定是为了你回来的。”张远志肯定道。
李至诚哼笑一声,并不认同:“你哪得出的结论,我又不在申城。”
“但离得近啊!”张远志继续为自己的观点铺排论证,“你想想她一渝市人,在北京上的学,为什么回国后偏偏来申城发展,这破地方就一美食荒漠,物价还贵,有什么值得来的。”
李至诚搓搓额头,不想听他再废话下去:“你帮忙想想办法吧,这都办不到你在申城怎么混的?”
张远志“靠”了一声:“我顶多帮她争取个面试机会,今年听说有个从耶鲁回来的,法语水平也挺好,他们外院和F大那边抢着要。”
外套的拉链被李至诚一上一下反复拨动,身后的噪音遥远庞大,像是要将人吞噬。
沉默半晌,他温声道:“让她去试试,她可以的。”
张远志应了好。
挂完电话,李至诚去水池边洗了把手,回到卡座时简牧岩眼神暧昧地看着他笑。
“什么表情?”李至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拢了拢外套拿起酒杯。
简牧岩说:“看你去这么久,以为你艳遇了。”
“屁嘞。”李至诚摇头。
简牧岩没再多说什么,纯属调侃一句,他知道李至诚独来独往惯了。
旁边有人接话道:“至诚家里不催你吗?”
李至诚回:“不催,催了我也不听。”
“你爹妈真好,我从大年初一开始被安排到今天了。”
其他几个也加入话题,李至诚退到一边安静喝着酒,听到有意思的跟着笑两声。
相亲对象倒也不是没见过,两三年前他妈就以各种手段让他和那些姑娘见面了。
为人处世李至诚一向无可挑剔,得体地应酬完一顿饭,之后父母来询问他感觉如何,统统应付一句“还行,再相处看看”,实际并无下文。
心里装了人,别人再好都看不进眼里。后来他和家里坦白,父母便不催了,只不过时不时地会被问及“和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啊?”。
李至诚又用一句“人家在国外上学,等回来了再说”糊弄过去。
现在周以归国将即,按理说他盼了许久、等了许久,这一刻感受到的却是无边的慌乱。
有个词不妥帖,但感觉类似,“近乡情怯”,他现在就好比是站在村口的游子,想看看家里是否安好,又害怕可能发生的一切改变。
玻璃杯刚空又被倒满,李至诚喝得不专心,没数到底多少杯。
一晚上的放纵,喝到最后意识全无。
醉意混杂剧烈的疼痛,他依稀记得自己跌跌撞撞找手机要拨号,至于有没有拨出去,都说了什么,李至诚毫无印象。
等再次转醒,他睁眼见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稍稍适应光亮,李至诚环顾一圈,不是熟悉的房间,他吓得一激灵。
“醒了?”云岘拎着保温杯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
李至诚撇开视线,思考如何给自己挽尊。
云岘没给他机会,替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说:“我去给你买饭,有什么事喊医生。”
李至诚巴不得他赶紧走。
胃里还是觉得难受,喉咙口也发干,李至诚小口啜饮着温水,摸到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自己一眼。
面色苍白,眼下乌青,一脸要死不活的样。
滑溜地裹入被中,只露出发顶的一撮头发,李至诚捂着脑袋,嫌自己丢人。
云岘很快就回来,替他摆好小餐桌,筷子掰开送到手中。
李至诚一天没进食,越吃越没味道,忍不住撒少爷脾气:“我嘴里发苦,你还给我喝白粥,就不能多点料吗?”
云岘冷淡地扫他一眼:“你要是现在觉得难受,昨晚那酒你别喝啊。”
李至诚又缩回被窝,单方面切断通话。
“周以是不是要回来了?”云岘突然问。
李至诚懵了一瞬,拉下被子露出脸,反问他:“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云岘说:“她发了朋友圈,我看是要准备回来了。”
李至诚又默默缩回去,隔着被子问:“那你觉得她会去哪?”
云岘随口猜:“北京吧,反正她这学历不用愁找不到工作。”
话题不知怎么又转到李至诚身上,云岘一边收拾餐盒一边数落他。
李至诚听得烦了,借口家里的猫没人喂要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