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盘腿坐在不甚明亮的寝殿的榻上一脸呆滞的看着矮几上的一把长命锁。
那是她亲自叫人送来给他的。
他果然如她所想,被所谓的儿子折磨的形状疯癫,两年多的功夫华发横生,不修边幅,眼窝凹陷,宽大的灰色袍子穿在身上,与街边那些行乞的枯瘦如柴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似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快,神情呆滞的看着她,似时没能将眼前这个身着火狐大氅,姿容出众,雍容华贵,耀眼的即便是这世上最华丽名贵的宝石也无法企及的女子认出来。
秦姒闻着殿内那种散发着腐朽死寂的气息,缓缓上前坐在不远处的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神情漠然的看着他。
他干瘪的没有半点的光泽的眼珠子动了动,好似终于认出她来,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因为常年服食丹药面上呈现出一副中毒症状的青灰面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逆子!”他声音嘶哑,从榻上挣扎起身,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模样。可是被丹药掏空的身子居然连站起来都勉强得很,整个人从榻上滚下来。
秦姒始终一动未动的坐在那儿看着他在地上滚爬。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将自己这二十一年来能够记起来的所有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居然没有半点能叫她暖一暖自己的心,对他心软的事情。
真是可惜,她就连原谅他都找不到好的借口。
秦晁坐在冰凉的地上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控制她的帝王,而是被她软禁在这儿等死的阶下囚。
他眼里的恨意转变成祈求,“和宁,父皇知道错了,是父皇对不起你,可你弟弟是无辜的。你圈禁他也好,关进大牢也好,怎样都好,饶了他一条命,父皇求你了!”
秦姒瞧着眼前摇尾乞怜的男人,想起从前他是如何教导自己该如何的心狠手辣才能够合格的做好一个帝王,心里的恨意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真是低估了他对那个孩子的爱意,哪怕对他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居然还能够这样求她放了他一条命!
直至今日,他还记挂着自己的儿子,真是可笑!
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孽种?死了。我用你杀死兰景的方法杀死了他。先是给他吃了毒药,然后瞧着他小小的软软的身体痛苦的蜷缩在一起,不断的抽搐——”
“疯子!”秦晁大叫一声,将手中拿着的长命锁狠狠的朝他掷去。只可惜他与一个废人无疑,他用了十分的力气,那个长命锁居然只扔出不过一尺的距离,饶是如此,他已经累得扑倒在地,双眼猩红,喘着粗气。
“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秦姒的眼神在那块做工无比Jing致,上面錾刻了代表着各种长寿平安的吉祥纹路扫过,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似乎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那样可怕。那是齐云楚或是云清都没有见过的她藏在内心处最黑暗的灵魂带着的仇恨。
“我趁着他还有一口气儿,将他丢去了乱葬岗,然后看着那些野狗分食了他小小的身躯,他疼得哭都哭不出来,在那儿奄奄一息的喊,父皇,快来救救我……”
然后,她畅快无比的看着眼前方才恶狠狠的恨不得杀了她的男人干涸的眼里竟然还能滚出泪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为他的儿子痛苦。
只有他痛苦了,她心里才能够好受。就算是自欺欺人的好受,也能够抵消她带给兰景的伤害。
抵消她今时今日带给旁人的痛苦。
抵消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女儿的痛苦。
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他该庆幸自己是皇帝,否则,她必将他碎尸万段!
秦姒冷冷看着他哭了一会儿,心里的那口恶气终于散去了些,转身大步出了宫殿。
红袖与十一瞧见她一脸Yin沉的出来,对视一眼,连忙迎了上去。
秦姒扫了一眼守在宫殿外的人,吩咐道:“停了他的丹药!”
这世上总得有人陪她一块痛苦,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孤独!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有一天夜里秦姒突然醒来,看着外面深沉的夜,“什么时辰了?怎么天还没亮?”
守夜的红袖连忙起夜掌了灯,“还早呢,陛下再睡会儿。”
“他走了多久?”她方才做梦梦到了云清。
“陛下问的是谁?”红袖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姒心想,原来走与走,意思也是不一样的。
她失神的看着窗外的夜,“姐姐,朕是不是老了很多?朕怎么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Jing神。”
“陛下才二十一岁,风华正茂,莫要胡思乱想。”
“是吗?云清走的时候,朕觉得,朕像是已经过完了一辈子。”
红袖见她自从齐云楚走了以后几乎再也没有真心笑过,忍不住劝,“要不,把齐世子与小殿下找回来了吧。”
秦姒摇摇头。她摸着自己平坦如初的小腹,想着那里曾经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