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神色郁闷,顾菁菁不禁问道:“陛下可有心事?”
“嗯……”元衡踟蹰少顷,“待你用完早膳,朕领你去个地方。”
此话一出,顾菁菁哪还有用膳的心思,当即命人撤膳,盥洗过后随元衡来到了紫宸殿。
当暗室自奎壁辉照的大殿先显时,她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走进去瞧见里面的物件,更是愕然不已。
借着灯烛的光线,她逐一摩挲着那些木雕,复又看向墙上挂满的画轴,难以置信道:“这……这里都是臣妾吗?”
元衡颔首,“永泰四年,朕在马球赛上看你一眼,便不能相忘,雕了很多东西才察觉自己喜欢上你了……”
埋藏多年的情思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终于重见天日,顾菁菁听的眼眶发酸,她先前经历了那么多,却不知晓世间竟有人在默默爱着她,隐忍,克制,从未想到半分强取豪夺。
元衡徐徐道:“朕自小用膳就挑挑拣拣,许是这样才导致基底不善,久病缠绵。先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药石不离也已习惯,但如今与你成婚,朕还有好多事想与你一起去做,更怕你以后无依,自然想多活几年,最好能与你白首偕老,所以才吃的多了一些。”
“不过朕的确着急了,这具身子久亏,哪能是多吃几碗饭便能好的,倒让你跟着担心了。”
顾菁菁听着这些语调平平的话,只觉心头苦痛,万千话语堵在嘴边,斟酌再三,只化成最为亲昵的称呼:“衡郎……”
元衡拭去她眼角泪意,轻轻抱她入怀,“不过你不用担心,若朕西去时你还未诞下子嗣,朕会将你送出宫去,即使改名换姓的活着,也总比赔上性命好。”
朝野博弈前途未卜,稍有不慎或许就是万劫不复,不论顾菁菁会对他做些什么,那墓xue如此冰凉,他不想让她跟着殉葬,亦害怕皇叔过河拆桥,事成之后夺了她的性命。
本以为此言能给顾菁菁吃一颗定心丸,让她安心陪在自己身边,不料她却挣脱他的怀抱,撩裙跪在地上。
“臣妾多谢陛下宽宥,但礼制不可违,夫妻之情不可舍,若真到那天,臣妾自请殉葬,永世相陪。”
顾菁菁早已想好,既嫁与他为妻,那她就应恪守本分,所有妻子该尽的责任她都会做到。
她会忠诚与他,疼惜他,尽力弥补他……
沉默在暗室席卷而来,跳跃的烛火映在顾菁菁身上,虽是娇弱,但却异常坚定。
元衡凝她久久,半跪在地拥住她。
骗他也好,假的也罢,他信以为真了。
在紫宸殿的气氛太过压抑,用过午膳,元衡便带顾菁菁泛舟太ye池上,亲自撒网捕鱼,一直游玩到傍晚才登岸。
两人心情大好,恰逢飘起毛毛细雨,遂命人采了两片荷叶,各自举在头顶,手拉手小跑在冗长的宫巷上。
恣肆欢愉,仿佛又回到少时无忧无虑的年纪。
这厢元襄刚离开文思院,就听见女郎的笑声徐徐传来,婉转清脆,如银铃一般悦耳。
“衡郎慢些,菁菁追不上了。”
“雨再大些,这荷叶就不管用了,你若跑不动,朕背着你吧。”
元襄一怔,伫足遥望,直到二人嬉闹得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沉着脸上辇。
自从帝后成婚,举案齐眉的赞誉就不停传入他耳中,惹得他心绪不宁。每晚梦后想要疏解一番,然而面对那些女人却提不起丝毫兴致,总会想到顾菁菁骂他脏的话,就这样当了月余和尚,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像是得了什么大病。
如今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更是憋着一股窝囊气。
他每日处理政务,忙的焦头烂额,倒让这两个小王八蛋落得清闲,在宫里玩的欢愉。
回到延英殿,户部刘尚书送来待批的奏章,堆在摄政王的桌案上,挥挥衣袖正要离开,一本奏章隔空砸在他脑袋上。
元襄怒道:“什么都扔给本王,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一个个愈发会躲懒,拿回去批完再送来!”
“是!是!”
刘尚书被砸的一头懵,也不知摄政王今日发的什么脾气,当下不敢多言,带着奏章逃也似的赶回衙门。
元襄坐在紫檀案前,只觉一股火萦绕在心间,疏解不开,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侄儿如此碍眼。
思索少顷,他派人叫来尚宫崔钰,将随身携带的一包药扔给她。
“差不多到时候了,药分三剂,这是第一剂,明日你将它交予皇后,一定盯着她下-药。”
第26章 汤药洒暗漏乾坤(双更合一……
傍晚时分,诸官下值,御桥被天边落日染成金色,身穿官袍的命官们沓沓飒飒往宫外走,宽袖摇曳,不失威严。元襄和几名扈从兀自随在其中,不时有同僚与他招呼,他皆板着一张脸,视若无睹。
这厢刚出丹凤门,正欲登上马车,忽听有人喊住他:“王爷,别来无恙啊!”
这人声如洪钟,气韵敦厚,元襄一听便知是谁,蹙眉后徐徐回头,闲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