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韶本来以为,圣上的后宫又无宫嫔,随意借着英国公府的名头晋封四妃九嫔,礼部断然不会不依,而苏氏也照旧是后宫第一人。
她既能成为皇帝的私宠,也不会损及圣上的名声,谁想到后来圣上对苏氏越发迷恋,居然是动了要封后的心思。
唯一可惜的是,她并不是世家推举出来的女子,又不是天子的糟糠之妻,一个来历模糊的女子虽然沾了一点世家的边,但并不符合朝野对皇后的期待。
无论是从前的苏氏,还是英国公府收养的孤女,都不够资格来做皇帝的妻子,但奈何天子抬举,亲自写了立后的诏书发到三省,后面才与几位宰执起了大争执。
门下省驳了几回皇帝的诏书,两位侍中差点被圣上借了其他的由头抄家问罪,但长安与洛阳两都的奏章闻达于上,牵扯越多,对宸妃的名声也就越发不利了。
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消解,圣上若是日日留宿,宸妃有了自己的皇嗣也就好些。
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有了自己亲出的长子,肯定是要改立东宫,立嫡立长,三省六部的官员看在未来太子的份上也不好再挑剔中宫的出身。
可若宸妃的肚子实在不争气,那就要棘手许多了。元韶替皇帝办过许多事,苏氏那些秘药他也偶有耳闻,据说英宗贵妃因为身有异香而盛宠许久,但也是因为这药封了身子,不能再有孕。
后宫里的女子比御苑中的花还要多,不能结出果实的花朵也只有那一段花期,不能长久地停留在太极宫最闪耀的位置。
内侍监私心里还是希望圣上能有自己嫡亲的血脉,天子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将来万一传位给太子,恐怕圣上百年之后入不得太庙,后世史书更不会留陛下半句好话。
“娘娘的月信近来倒是稳了许多,只是她时常怕苦,不肯好好服药。”宋司簿听见里面女子低yin的声音,也稍感不自在,“不过子嗣的事情谁知道呢,圣上这样勤勉,说不定来年宫中就会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了。”
圣上要她好好看护宸妃,只有宸妃荣耀,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将来才有好日子过,她也盼着宸妃身上的圣恩能更长久一些,宸妃的心肠软,对身边的人也好些,就算是自己将来无用了,也不至于被宸妃打发去行宫凄惶度日的境地。
万寿节当日是阳光明媚,次日清晨却是下起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寒,皇帝与自己心上的女郎春风几度,但晨间还是如往常一样醒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姑娘睡得正好,人也起了偷闲的心思,悄声理好了她凌乱的青丝,与她同枕在甘露殿的内室,听雨打宫檐。
昨夜她承恩几次,虽然两人都尝到了内里奇妙滋味,但苏笙最后沉沉睡去之前还是埋怨了他许久,甚至不愿意依偎在他的怀中,直到后半夜像是做了什么梦,才主动环住了他的腰。
苏笙今日也醒得极早,她从不曾与人交颈而眠,现下与圣上相拥,虽说知道皇帝在做些什么,然而实在是倦极了,即便是感知到圣上在轻轻爱抚,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直到感受到天子那处似有苏醒之意,她才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
“醒了?”圣上见她眼睫扇动,早就晓得她在装睡,他在那芙蓉面上亲了一记,随即覆了上来。
苏笙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将自己全然埋进锦被中,气恼地埋怨道:“您还真把这事当膳用了不成,一日三顿?”
“乱动些什么!”圣上低声斥责了她一声,越过她的身子,取了一张帕子放到外侧,“本来没什么的,偏你又来招人。”
苏笙见圣上手中带了星点血迹的白帕,面上的热意不减反增。
两人昨夜忘情之间谁也顾不得那一张元帕,那时节又片刻舍不得分开,因此这一节也就忽略了过去,她都不知道那帕子最后到哪里去了。
她不大自在地扭身过去,却忘记了自己同圣上现在几乎都是衣不蔽体,她刚刚舒活了一下筋骨,没想到却挨上了一处叫她心惊的地方。
“您不是说没什么事的?”
苏笙不敢乱动,她对圣上如今是既爱且怕,那毕竟是她的夫君,又一同经过了初夜,要生出些亲近之意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圣上在有些事上……实在是过于如狼似虎了一些,起初温柔得很,但等到她尝到了滋味,便百般诱哄着她亲近,她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下来。
皇帝望着她睡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一句“雨后牡丹春睡浓”,她的眉眼极美,又是如此全心依赖地躺在他的怀中,圣上忽然心下一动,亲了亲她的眉心。
“阿笙,朕今日方知为天子的畅意。”
若他不是天子,恐怕得不到这样的姑娘。可偏偏因为他是皇帝,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人。
苏笙微微嗔道:“您这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昨夜怎么就那样铁石心肠?”
他披了衣服起身唤人,半掀帘幕扶她起身:“本来想叫你多睡一些,但既然已经醒了,就一道用些早膳,稍后沐浴一番,咱们再回千秋殿去。”
久卧伤气,圣上也怕再这样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