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的人……苏夫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御前力士口中的贵人是哪位她自然晓得,然而阿笙却又说她做不成太子妃,怎么可能惊动那位在外面候着他?
或者说,就算阿笙是储妃,也没有资格叫他等着。
苏夫人不是完全不开窍的人,只是宫廷中的风情艳史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真切切地落到自己女儿的头上。
阿笙一直低垂着头,像是羞于将这件事说出来,她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原本见到女儿的喜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散了一半。
圣上的年纪不过是比自己的夫君略小一些罢了,又是苏笙的长辈,甚至当初还是他赏识自己的女儿,才叫她破格做了太子的未婚妻。
若是天子起意,那这一切也说得通,皇帝不会允许自己碰过的女人嫁给别人,哪怕这女子本来就是别人的未婚妻。阿笙被陛下坏了身子,不管她情愿与否,在 东宫那里也是过不去的。
她从前总觉得英宗贵妃可怜,然而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女儿远远不如自己的这位小姑,英宗贵妃到底还有名分,可阿笙同皇帝的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都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是陛下用了强的吗?”苏夫人抑制着自己的眼泪不往下落,她拉住了苏笙的手,“你姑母有没有叫你喝避子药?”
遭受这种事情,女儿家是没有办法对外人说起的,也就只有英宗贵妃或许还能帮上她一二。
“我喝避子药做什么?”苏笙蓦然抬头,被阿娘弄得哭笑不得,露出了半截玉臂给苏夫人瞧:“阿娘,你想到哪去了?他只是口上说过,虽然强势一些,但没对我真做出什么来。”
苏笙说起这些颊上微烫,她与圣上之间最亲密的时候,也就剩下最后那一点点了,其实男人若是愿意,即便不真正进去,也能叫女子领略到那种蚀骨之乐。这也多亏能留下臂上的一点朱砂,夏日炎热,就算是拿朱笔点了也容易被汗渍隐去,若是被太子或是其他人发现,她早就要被议论了。
“再说了,姑母与太子也不知道这件事。”苏笙就势靠在母亲的怀中:“阿娘也别同耶耶说,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乱子来呢!”
事情涉及皇帝,苏夫人当然不敢乱传,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将她打得措手不及,皇帝看上了儿媳,阿笙只能屈从,圣上是个正常男子,又没有礼法规矩能约束至高无上的天子,阿笙能保有这一点殷红,也是罕见。
凝香过府之后,她的夫君可是急不可待地就同这新欢行了房,即便是抛去母女天然的光环,在她看来阿笙也是比凝香强上许多的,就算是阿笙不愿意,皇帝能忍这许久吗?
“那陛下待你好么?”
苏夫人有些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见苏笙不曾哭哭啼啼,也没有惊惧抱怨,也猜不透她的心。女孩子的心思会更细腻一些,她与女儿分别许久,更不明白女儿心里的真实想法:“又或是你喜欢他么?”
他连皇后的位置都许诺了,待自己怎么可能不好呢,但说起自己,苏笙却不能十分肯定。
看别人,永远是要比看自己更清楚的。
“圣上待我很好,阿娘,有时候我甚至想,他要是我阿耶就好了。”
苏夫人啐了女儿一口,“你这是说哪门子胡话,教你阿耶听见了非得打你一顿!”
就算是她肯,圣上也不可能同意的。
窗外竹影摇动,沙沙作响,苏笙却没有留意到,她怔怔道,“至于喜欢,情爱是这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阿娘,我……我也不知道。”
苏夫人知道她没见过几个男子,这方面的亲身经验还是少一些,她愁容满面,“这件事原也由不得你,圣上中意,这桩婚事便不会成,你的心意在他那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圣上给她的一切,都是她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然而她却拿不出一星半点对等的东西去回应。
所谓爱,即是从心从意。她唯一能称得上珍贵的东西,又舍不得给他。
“阿娘,这些事从没有别人知道。”苏笙知道即使以母亲的阅历,也不会有办法替她解决这些事情,但她遇上这些事情,总是会想同人倾诉的,寻常的女孩子有了追求自己的郎君会悄悄向母亲和身边亲近的人讨一个主意,但这个追求者非但远远超出了苏氏的想象,也难以对别人讲来。
“是我的不是,好不容易见阿娘一面,还叫您生气了。”苏笙反过来安慰着母亲,“其实想想也不是完全不好,就算我做不成太子妃,做嫔妃也能替你挣一个诰命回来,不会叫你在家里受姨娘气的。”
“卢姨娘年纪小,不是照样做了我阿耶的侍妾吗?”苏笙勉强笑道:“我阿耶应该不会反对我的,他能叫十几岁的姑娘做他的小妾,我做别人的妾也没什么要紧。”
“这是替我挣诰命的事情吗?”苏夫人又是难受又是生气,“苏良娣就算是生了一个庶长子,她照样也是我的女儿,庶子们也是我的儿子,江氏比我还年长,就她那个半老的徐娘,你阿耶还能为她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