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望向他,目光仍旧冷冽,蔡国公暗自叹了一口气,十五岁以下的男子本来是当鞭笞三百杖,刺青流放三千里,但皇帝的意思怕是不肯通融了。
天家无情,圣上虽未赶尽杀绝,但却不肯为襄王留下嫡亲血脉,蔡国公颔首行礼,领了天子的口谕,“臣知道了。”
……
太子留在感业寺中已经几日,虽说佛寺清苦,然则他作为东宫,也没什么人能够约束住他,除了需要避忌主持慧明法师外,像是荤戒、酒戒这些清规戒律与东宫并无干系。
英宗德妃与那位惹了事的孺人去后,太子并没有心思同苏月莹与另一位孺人寻欢作乐,不过寺中粗茶淡饭,到底是不合东宫胃口,有时也会有黄门从外间夹带了一些佛寺不该出现的饮食呈给太子与良娣。
苏月莹下午正在佛前替英宗德妃诵经,这算是她婆母的头七,她这个做妾室的总该尽一份孝心才好。
她偶尔敲得累了,也会放下木槌,低头瞧瞧自己的手掌,这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不久前才将一些细微的粉末倒入在圆空禅师服用的药中,现在却又在沾了荤腥之后,替她诵经祈福。
苏月莹正走神,忽然听见门外太子那极重的步履声,连忙搭了侍婢的手从蒲团上起身相迎,东宫这几日除了同她一道用膳,几乎很少白日过来,见他满面喜色,还有些琢磨不透。
“殿下,瞧您这样春风满面,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太子初闻此事,也是吃惊不小,得知了之后匆匆赶到这处,也没有留意到自己面上的神色。他挥退了左右,单留了苏月莹在内。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太子叹了一口气,“圣人在围场行猎,却被四叔刺伤,现在襄王一党围住了玉明行宫,阿耶下诏给我,令东宫勤王。”
这确实称不上什么好消息,宗室谋逆、宫闱生变,苏月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慌乱,“襄王自己有嗣,若是襄王一旦得逞,您与臣妾该如何自处?”
历来被废的太子很少会有好下场,并不是谁都有当今天子的运气,圣上当年被废,好歹还有与他一向亲厚的英宗皇帝愿意将他从囚.禁之地召还,太子与襄王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一旦襄王登位,那他为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留下东宫一干人的性命?
圣上夺位的当晚,英宗长子就在乱军之中被人失手杀死,这储君的位置换了太子来做,如今风水轮流转,覆巢之下,她和地藏奴也没有办法保全自身。
太子颇有些扫兴,月莹虽然柔顺,但眼界也只在内宫的一亩三分地,对禁军布阵与行宫情势并不清楚,与她说些琴棋书画、风花雪月还算是知情识趣,谈论起这些就不如人意了。
“你慌什么,襄王又不是圣上,孤也不会落得大哥那样的境遇。”太子的脸色沉了下去,孤来也是为了知会你一声,这几日同地藏奴安安分分地待在佛寺里,行宫传来消息说圣人如今发起高热,又受了箭伤,万一……”
若是襄王不能成事,圣上又即将撒手人寰,那太子来日自然就是……苏月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勤王也是件前路未知的事情,还是有些顾虑:“殿下,您现下服丧,圣人已经停了您的尚书令之职,若是襄王围困行宫,您手中并无心腹将领,要勤王也是件难事。”
圣上对太子虽好,但也一直忌惮他插手军权,太子在军中的势力还是薄弱了些,这些事情太子也不是不知道,但这权位的诱惑足够叫人目眩神迷,他不是不知道阿耶待他的好,只是在这天下至尊之位的面前,就算是真父子也不会留情。
“这些事情原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该问的,”太子过来也是因为苏良娣生了他的庶长子,才想着叮嘱一番,谁料到苏月莹泼了他一盆冷水,便没有与一个妾室交谈的兴致,“你好生看护地藏奴,也就是替孤分忧了。”
太子拂袖而去,兰颖在门外见了东宫欣然而至,败兴而去,连忙借口端了热茶进来服侍,瞧见良娣的脸色也不算好,不解其意:“娘娘,您惹到殿下了吗?”
苏月莹摇摇头,膳房送来的糕点很是Jing致,一看就是东宫膳厨的手艺,她却没了心情吃这些,“兰颖,公子他们现在还护卫在殿下身边吗?”
苏氏兄弟在圣上面前丢了脸,但太子看在苏氏姊妹的份上,最后还是将他们留在了东宫任职,只是要比原先拟定的官位低些,无需圣上允准。
“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公子他们现在职位也低,不过是挂了属官的虚名,要说在殿下面前得脸,恐怕还不如英国公府的那几位。”
温家的娘子已经不可能做太子妃,可是温氏的兄弟受到圣人的宠爱,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见识谈吐都远非苏良瑜和苏良瑾能比,太子无人可倚,又得做出不究前事的姿态,对温家那几位的看重居然比自己未来的妻族还多。
“一个个的,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苏良娣一时烦躁,随手将茶盏掼到了地上,她生了地藏奴之后非但乌发日稀,连着脾气也坏了许多,太子驾幸时还能忍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