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不复之前的光彩,皇帝静静地看着她,朝雾由浓转薄,即便是隔得稍远一些,也能将她的举动看得清楚。
“就因为你不想做太子妃?”圣上很想说若是这样,那做后妃岂不就合了他的意思,但这个姑娘要是听到他这样说,不管认可与否,都一定会生他的气。
苏笙没有留意皇帝到底是说“不想做”还是“不能做”,反正都是一样,圣上现在的模样,肯定是不可能让她嫁给太子的:“这与东宫原不相干,还是因为我人笨,阿耶说,他与阿娘的好处,我半分都没有继承到。”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话倒是耳熟得很。”皇帝轻笑了一声,“好像大圣皇后,也是这样说过朕的。”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大多数望子成龙的父母譬如苏承弼,本身就不是龙凤,但大圣皇后所能到达的位置已然是天下至高,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显得合情合理,但也正因为如此,做她的孩子会倍感压力。
苏笙对于大圣皇后的记忆唯独那些当不得真的宫廷传闻,她小时生活在民间,对于皇帝当年的种种自然无从得知,只道是皇帝随口安慰她,微微露出笑意:“您这是诓我呢?”
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要是能有皇帝这样的儿子,应该还是很喜欢的,不过她没有站到那个位置上,更无法理解大圣皇后这种肆无忌惮杀害亲人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君无戏言,”圣上反诘道:“朕都已经是被废过的人了,为什么要骗你?”
圣上身为大圣皇后长子,年轻时受到的宠爱最多,这样的太子还能被废,当然是因为大圣皇后不满意他。
但苏笙所能瞧见的皇帝,并非担不起这天下的阿斗之流,只是皇帝能拿自己的过往来安慰她,她却不敢接这个茬:“您说的是,人非圣贤,就算臣民称您一句圣人,可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皇帝被她这样说,却听出了另一层含义,“苏娘子的意思是觉得朕现在老了吗?”
四下无人,连面对圣上的诘问她也不觉得诚惶诚恐:“您是做了祖父的人,难道要我违心称赞陛下是牵黄擎苍、席卷平岗的少年郎吗?”
圣上并无亲子,却被她说得已然是三代同堂的慈祥家翁,龙之逆鳞不可触,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皇帝也没有认真地生气:“小姑娘,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上林苑的夏猎能跟着去的也都是达官贵人,但是男女之间的防备却比宫中少了许多,皇帝要多带一个七品的官员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既然苏承弼没这个福气,那就罢了。
“一个人到底怎么样,并不是由别人来评说的,有人觉得你愚笨,便也会有人称赞你聪明。”圣上淡淡道:“不知道苏娘子愿意相信哪个?”
苏笙莞尔一笑,“也没有人这样称赞过我,臣女怎么知道?”
他亦失笑:“将来总会有的。”
“宫中每两年就会在上林苑举办游宴射猎,可惜三郎今年为母守丧去不得。”圣上撑着伞走在前面,他仍在同苏笙说着话,苏笙不好告退,便稍稍落后半步,跟在圣上的后面。
她有些郁卒,自己本来是独身出来散心,莫名其妙怎么就与圣上结伴同行了?她要是再不回去,万一温舟瑶醒了之后没见到她,那就不好了。
圣上听着身后木屐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你和阿瑶想不想去?”
温舟瑶对这种活动应该是感兴趣的,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去。
“阿瑶最喜欢这个,臣女不懂骑射,不过若是您要我随扈,臣女当然得去。”苏笙回道:“难道我说要不去,您就不叫我去了么?”
圣上正要说些什么,甬道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此时雾已经有些散开了,苏笙看着对面撑伞走来的男子穿朱着紫,必定是一二品的大员,那男子明显是注意到了这边有人,原本四平八稳的步伐加快了一些,那种生人靠近的迫切感让她莫名心慌,匆匆向圣上行了个礼告退,提了裙裳往来时的方向疾行。
没有人的时候也就算了,真有人瞧见皇帝和自己继子的未婚妻大清早在一处私语,算是怎么回事呢?
甬道上传来木屐疾趋时的一串清脆响声,圣上回身瞧见她穿着裙裳行走不便,却快速迈着小步,踉踉跄跄地往另一边去,自己想要说一句慢些怕是她也听不见,不免摇了摇头,转过来看清向他这边疾步行来的臣子,神情淡漠了下去。
英国公在紫衣的外面罩了一件婵娟素纱,等到给英宗德妃上过香才脱下来交给了身边人,撑着一把竹伞来寻皇帝,但谁想到内侍监并圣上的仪仗都停在一处佛殿,却唯独不见圣上的踪迹,内侍监给他指了方向,他才寻了过来。
温钧琰向圣上行了一个常礼,见圣上面色不虞,还以为他是在为那件事情生气,便知情识趣地说起了别的事情,“臣刚刚瞧着圣上身边是有宫人跟随的,难道是臣老眼昏花,一时看错了?”
皇帝这么些年也算得上是洁身自好,起码英国公是不会把皇帝和“私会”、“偷.情”几个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