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魂未定,战战兢兢掀开了床帐起身,她无品阶,不当受此礼,便向女官福身,“妾身不知您该如何称呼,妾身一时酒醉,实在是不晓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苏娘子不用惊慌,奴婢姓何,是圣人身边的侍茶才人。”
何才人对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恭恭敬敬:“这是圣人的太极殿,内侍监午后将您带到此处交托给奴婢,吩咐等您醒了,叫膳房弄些吃食送来。”
“圣人……”苏笙口中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字,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圣上是她未来的公公,她怎么能在圣上的宫殿里睡了这么久,“才人是说我在圣人的太极殿睡了几个时辰?”
第2章 再遇 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反而更显得圣……
何才人侍奉在御前,也曾见过许多贵人,但如苏家四娘子醉成这样的女子还是头一回照拂,她点了一下头,为苏娘子递上了一份宵夜:“娘子约莫睡过六个时辰了。”
夏夜暑热,苏娘子酒醉过后脾胃受不住刺激太过的食物,太极殿的人不知她的喜好,只简单备了四样菜品并几样长安高门女郎颇爱的甜点。
何才人净了手后亲自替她摆好碗筷,“内侍监吩咐奴婢,娘子若是用好了,就请往圣人的书房走一趟。”
苏笙道过谢,但她只在那夜的生死关头见过皇帝一面,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再想到要见自己未来的公爹,特别还是在他知道自己醉酒丑态之后,总有些羞愧难安:“才人,现在圣上都已经安寝了吧。”
外面只能听见偶尔间断的蝉鸣,整个太极宫唯有圣人所在的太极殿燃着明灯,宫门想必早就落钥了。圣上日理万机,都己经到了这时候,难道还会特地等着她醒来吗?
何才人笑道:“圣人平日这时候已经睡下了,但今天东宫之子弥月,圣上亲往东宫探望,是以晚睡。不久前才叫人奉了浓茶,大概今夜是睡不得了。”
每天递到皇帝面前的奏折总有数百上千,忽然被一桩喜事打乱,圣上就算是晚睡一些,也是心甘情愿。
这么说来圣上就是在东宫把她带了回来,苏笙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桩喜事里没有自己这个意外,想来圣上会更高兴一些。
苏笙用着这些膳房为她准备的宵夜,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和圣上说些什么,姑姑平常只叫她亲近太子,但要尽可能地离圣上远一些,她住在太极宫两年,平时的日子却局限在东宫与锦绣殿两处,皇帝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只能从姑姑的口中听到一两句。
姑母说英宗皇帝很同情这个兄长,当年圣上还是太子时因为入宫为母亲大圣皇后庆生,被皇后身边的一个宫人爱慕纠缠,后宫女子均为皇帝所有,即便是太子也不能染指。更何况那女子本身也不是什么绝色,圣上便一口回绝了她,但是那宫人后来却倚仗自己在皇后面前得宠,兴出许多风浪。
大圣皇后本就与当今意见相左,一怒之下听信谗言,杀了不少与东宫有关之人,虽然这事儿过去很多年了,但圣上御极之后身边侍奉的宫娥明显较英宗皇帝少了许多。何才人能留在皇帝的身边侍茶,也是很不易了。
苏笙想起姑母,也有点头疼,就算是自己对答得当,侥幸能从太极殿回去,姑姑那里也是免不了一顿罚的。
然而想开一些,锦绣殿其实也不会闹出什么人命。罚就罚吧,姑姑从来不会鞭打她的肌肤,因为那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太子殿下珍视的东西。
贵妃会罚她练舞后不准用膳,饿的滋味再怎么难受,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她也不是没饿过。想到这里,苏笙多夹了一块透花糍,玉露团和冻酥花糕更是一点也没有剩下。
除了玉露团,这几样东西在宫中并不算特别稀罕,但因为偏甜,姑姑平日里是不许她吃的,苏笙想着可能以后几天都不能用膳,动筷的频率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何才人瞧她吃相虽好但速度却不慢,竟不像宫中贵女的食量,只当苏娘子是第一次受圣上的赏十分惶恐,不知道这些膳食吃不完是可以停筷的,怕她用得太撑在圣人面前失仪,等到她被甜点腻住了讨要茶吃时,何才人便叫人撤了桌,让小宫人服侍她漱口净手。
苏笙第一次到太极殿来,不知道圣上素日用膳是什么规矩,以为要茶就是吩咐撤膳的意思,还有些自责刚刚应该先饮些酸笋鸡汤压一压甜味,怎么就急着和人讨茶了呢?
等她漱了口坐到妆台前,一个年长些的宫人负责替她绾发,青丝如瀑,柔顺服帖地散在美人的背后,都不需要什么假髻,照样能梳出云鬟。
何才人本来想再为苏笙描容的,但她并不是圣人身边专司嫔妃梳妆的女官,也只是给自己和几个同宫的姐妹梳妆过,苏娘子生得本就明艳娇媚,连赴宴都不敷脂粉,且额上黛眉仍黑,不需要她这双手来弄巧成拙。
她醒了的消息早有人禀报过,内侍监估摸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已经用好了膳,派了两个提灯的内侍候在门外给她引路。
太极殿的书房仍是灯火通明,苏笙行了一路,也思量了一路,酒能害人,御前失仪是肯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