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是笑着进医院的,然后他意识到气氛不对,两个哥哥在手术室门口一坐一站,神情严肃,手机都不看,只盯着手术室门口的位置。
“怎么了?”他问,“孩子出来了?”
周朝好像才发现他来了,“嗯”了一声:“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自己去育婴室看看就行。”
“好嘞。”周肆正准备走,发现大哥又去盯手术室门,问了句:“暮成雪还没出来?”
“没有。”
他看过两个女儿,从做了父亲的兴奋中渐渐冷却,想起产房里的小瞎子。大哥之前放过话,生完这一胎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他倒不是向着暮成雪,但毕竟是给他生了两个女儿,肯定是累着了。他也想试试能不能说服大哥,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放他一马。
然后他也去了手术室门口等到天黑,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暮成雪不是没出来过,按照之前说好的,出来以后直接送ICU,方便观察。但每次都是刚平稳下来心跳又停了,他们几个就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掩在床上被推进来推进去,血包送进去又变成沾血的纱布和棉垫送出来。
来来回回地折腾,每次抢救都跟续命一样,续一会儿就没用了,又要送回去。周肆看得头皮发麻:“他就一直这个样子?”
两个人都没回话。周清疲惫不堪地低头打字,看来是准备在医院通宵了,正在叫人送东西来。荀铮拿着病危通知书又来叫他们签字,还要照顾他们的情绪:“已经很好了,起码你们愿意配合治疗。”
“以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一听到死亡率高还要花很多钱,病人家属就放弃了,直接放弃治疗。他能坚持到现在,还是有希望的。”
周朝问:“这种情况一般跟什么有关系?是不是他情绪不好就容易发作?”
“我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一句话:能抢救过来的不叫羊水栓塞,真正的羊水栓塞抢救不过来。”荀铮说,“从古至今分娩都是鬼门关走一回,现代医学只能降低死亡率不能完全消除。如果我们能抓到病因,致死率也不会这么高。”
“我先去里面帮忙,如果有进展,随时通知你们。”
周朝点点头,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周肆,你先回去,这里两个人看着就够了。”
“不合适吧?这可是我闺女。”
“你要不放心你闺女,去育婴室等着就行,这里Yin气重,别呆太久冲撞孩子。”周朝说,“赶紧回去。”
周肆也不知道哪来的执拗,反正就是不想走,“我不回去,我最年轻,而且经常熬夜,才不怕这些神神叨叨的。再说了——”
“他毕竟给我生了两个闺女,我丢下他一个人走,不合适吧?”
“暮成雪就是抢救成功了也不会立刻醒过来,他知道什么。”周清很不耐烦,“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为一个暮成雪,三个人都在医院过夜,像什么话。”
嘴上批评老三,他自己可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人送盒饭过来,他也不嫌弃,袖子一撸蹲在走廊边上就开始吃,要不是一身名牌简直像个刚下夜班的社畜。周肆寻思自己在这里也确实帮不上忙,不如回家休息好了明天再来替班,就老老实实回去了。
家里地板和楼梯上的脏污已然打扫干净,暮成雪的房间门还开着,里面的床单被套地毯都换了一遍。之前那个喜欢碎嘴吐槽暮成雪的清洁女佣辞职了,新换的这个话少,办起事情倒还挺像样,给这个孕妇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在桌上放了束花,床单故意换成了可爱娃娃的图案,可惜暮成雪看不到。
他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翻翻这里找找那里。落了灰的课本都被他拿来催眠,一翻开封面,空白处写着工整的字。
“暮成雪 XX中学 高二(5)班”
他还在做梦。周肆嗤笑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暮成雪来的时候才十八岁,也就高二高三的年龄,现在才二十出头,的确是读书的时候。
写出这种字迹的学生未必多优秀,但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态度是认真的。周肆心血来chao在旁边写自己的名字,发现丑的一比惨不忍睹,再写高中,他都忘了自己读的哪个班了,反正最后一年基本没去上过学,跟同学也合不来,直接在家请私人家教去美国高考。
老师不喜欢他这样不学无术的学生,但还要保持客套,同学看不上他富二代的做派,平时自觉跟他保持距离,至于那些想溜须拍马沾他点油水的,他才不放在眼里,一概无视,在学校里成了个衣着光鲜的独行侠。
暮成雪高中怎么过的?肯定是闷头学习,连本课外书都不敢看,漂亮的脸都灰突突的,穿着丑了吧唧的校服吃食堂。不过他这个性格,估计跟同学会处的不错,说不定还有女孩看他脸好看,给他写情书——等他回来不妨问一问。
他随便洗漱一番,倒在暮成雪的床上就睡了。似梦似醒的时候,感觉有人躺在自己身边,他以为是暮成雪回来了,一个翻身压上去。
“几个月不见还挺想的……”他迷迷糊糊地上手摸,“怎么也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