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艘小型飞舟将“长翼号”重重包围,这些飞舟形状如梭,风格另类,舟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船舱没有顶棚,一杆三角黄旗立在正中,绦带飞扬,迎风猎猎。
凌恪对它们并不陌生,“尖齿鱼”轻便灵活,行动迅捷,是空匪们最喜爱的一种飞舟。
凌恪对全教地界之外的势力不算熟悉,但这个数量的“尖齿鱼”,至少是二流空匪帮,他扫了一眼,商会护卫已全数聚集在甲板上严阵以待,瑶夫人站在船首,被几人围拥保护。
局势有些蹊跷。
空匪来者不善,但商会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单论战力,后者甚至高过前者,长途行商必定会请强者坐镇,“牧先生”这个身份,明面上就是受请而来。
除了外请,商会也会培养自家的高手,譬如瑶夫人身后所站的老妪,实力就不会弱于他。
但他们的劣势也十分明显,商船体积巨大,速度迟缓,犹如一头水中巨兽,而空匪则如猎食的鱼群,看似弱小,却来去自如,时刻游赘于巨兽身旁,等待时机咬下一块rou,巨兽一发怒,它们又哄然而散。
正常状况的猎食就是如此,没有一家商会愿意招惹空匪,像承运商会这种有财力雄厚的,还会提前打点一些难缠的空匪团,确保一路无虞。
因此无论如何看,眼下情境都不正常。
空匪没有打游击,而是将商船包围,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但谁也没有真正动手。
尖齿鱼群向两旁分开一条道,一艘黄旗飞舟行到近前,舟前立着一位身长九尺的壮硕男子,这人向着瑶夫人一拱手,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夫人有礼。”
看起来两人竟然相识,瑶夫人欠身回礼,道:“二当家拦路在此,是对妾身有何不满么?”
二当家笑得一团和气:“非也,在下不是来找夫人麻烦,只不过我们受人之托寻找的一只小虫子,碰巧钻到了夫人船上。”
“妾身从未收留过外人。”
“夫人这么凭白一句话可不算数,还请行个方便,准我们上船搜查。”
瑶夫人面色幽怨:“二当家实在让妾身为难。”
凌恪听明白缘由,心下思忖,鲨帮找的人是谁?自己?辛涣?不对,听二当家的意思,那人是中途上船。
问题在于不管二当家的目标是谁,辛涣都不能暴露——他不怀疑瑶夫人会答应搜查要求,一旦发生冲突,对双方都没好处。
不过瑶夫人绝不会让太多人上船,否则是引狼入室,而且商会必定会陪同监视,这就给了他应对的时间。
凌恪没有听完瑶夫人与二当家的对话,悄声回到舱室,一如悄声前来,没有人注意。
一进门,他简洁短促道:“脱衣服。”
辛涣:“???”
这么突然?
“换上。”
凌恪又递来一套衣服,辛涣展开一看,女装。
他满头问号地看向凌恪,对方正不断从储物纹器中拿出东西,透明皮膜、黛青脂粉、发簪额钿……辛涣寒毛直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意识到外面出了问题,心中虽然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动作却没迟疑,迅速脱了上衣,然而……
“这玩意儿怎么穿?”
领口?袖口?怎么这么多层?这根绳子又是系哪?
凌恪忙着埋头捣鼓一堆奇怪物什,没空帮他。
“笃笃——”
敲门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妙,来得太快了!
“上床,躺下。”
辛涣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将衣裙扔在一边照做,凌恪快速收起桌上东西,解开发髻和腰带,又把前襟拉开些许。
拉开一条门缝,门外以二当家为首,身后站着瑶夫人以及商会众人。
凌恪慢条斯理系着腰带,目光只在二当家身上一扫,移到瑶夫人脸上:“夫人有何事?”
二当家不耐烦地将门一推,推到一半就被挡住,凌恪唇角微勾,眼神却很冷:“尊驾何人?有何见教?”
此人危险,二当家一惊,心中忌惮,没再用强。
瑶夫人等他吃了瘪,才不急不缓地打着圆场:“牧先生,这位是鲨帮廖当家,怀疑妾身船上藏有贼人,冒昧打扰。”
凌恪淡声道:“此处并无贼人。”
廖当家并不买账:“那牧先生屋里是谁?”
——透过半开的屋门,谁都看到床上侧躺的一人,长发铺散,隐约可见裸露的肩背。
瑶夫人目光露出一丝异色。
凌恪坦然道:“山荆暂且不便出来相见,廖当家不如先去别处搜查,稍后某再款待各位。”
他语气算得上温和,态度却很强硬,二当家狐疑地盯着他半晌,良久,妥协道:“那么就依阁下所说。”
房门关上,辛涣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继续与女装做斗争,好不容易把这衣服穿上,居然还挺合身,他不由看了凌恪一眼,两人差不多高,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