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克死了双亲, 又克死了先太子……”
如今连他也……
随随目光一凝, 发现自己想偏了,桓煊又轮不到她来克,老天也不能这样不讲理。
她策马疾驰,一人一马快得几乎只剩残影, 仿佛只要够快就能把那些恶毒的声音甩脱。
安邑坊很快就到了,却并不见桓煊的踪影,街上一片狼籍,一队金吾卫正在清理。
随随的心猛地坠到谷底,她一勒马缰,这时道旁一骑匆匆迎上前来,却是个王府侍卫。
侍卫在马上向她抱拳一礼:“启禀萧将军,殿下伤得重,仆等不敢将他送回王府,只能先将他就近抬到坊中正觉寺里,仆给萧将军带路。”
随随心弦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外面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个伤患趴在冰天雪地里。
“医官请来了么?”她一边问,一边与那侍卫打马向坊门行去。
侍卫道:“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去请医官了,但是从东内到这里有段路,殿下血流不止,仆等先从东市找了个大夫来,和宋副统领一起替殿下清理伤口、敷药止血。”
随随点点头,这些侍卫跟着桓煊南征北战,处理外伤很有经验,就算她在场也做不了更多的事了。
这时候马忠顺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三人到正觉寺前下马,随随跟着那侍卫径直进了禅院。
正觉寺是座小寺,此时有不少被凶徒砍伤的百姓在寺里救治,廊庑下都躺着不少伤者,寺主将自己的禅房让出给桓煊治伤。
即便贵为亲王,桓煊也没独占一整个院子,厢房里还有其他伤患,侍卫们都在廊下守着。
庭中满是横七竖八的脚印,积雪被踩成了雪水,随随没从廊下绕,径直踩着雪水淌过去,皮靴进了水,shi透了足衣,她似乎全未察觉。
程徵也在廊下,远离侍卫们站着,风灯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本就消瘦的身躯越发显得伶仃。
看到随随,他上前行礼,脸上满是愧疚之色:“萧将军……”
随随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即收回视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对上她视线的刹那,程徵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泠,她平日无论对他还是对侍卫们,态度一直是温和的,甚至有些没上没下,尊卑不分。
可她方才那一眼,却寒冷肃杀,仿佛幽州滴水成冰的严冬。
以前即便知道她战功赫赫,刀下亡魂不知凡几,可他始终不能将她与那个十五岁堆京观的战神联系在一起,直到此刻,他才窥见随和外表下真实的她,只一眼,便叫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来。
有一瞬间,程徵甚至怀疑若是齐王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杀了他陪葬。
随随快步走进禅房中,却在蒲草编的屏风外停住脚步。
屋子里弥漫着草药的气味,混合着血腥气,这是随随熟悉的气味,每次下战场,兵营里总是充斥着这样的气味,可她却从心底生出恐惧来,双脚仿佛灌了铅,无法再往前迈一步。
宋九郎方才已听见外面动静,向屏风外道:“可是萧将军来了?”
随随这才回过神来,绕过屏风走到榻边。
桓煊裸着后背趴在床上,双目紧阖,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长睫毛蝶翼般覆着,几乎有些孩子气。
背上的伤口已清理过,一道尺来长的刀伤从左肩斜至脊骨,深处可见白骨。
鲜血血不断地往外涌,宋九正用干净丝绵吸去血水,他的脸上满是冷汗,却顾不得擦。
随随嘴唇动了动,问宋九道:“情况怎么样?”
宋九道:“殿下服了草乌汤,伤口已经清理过了,暂且敷了伤药,可伤口实在太深,血止不住……”
“医官什么时候能到?”随随问。
宋九道:“回禀大将军,少说还有半个时辰……”
随随看了眼桓煊脱了色的嘴唇,斩钉截铁道:“来不及等医官赶到了,得赶紧缝合。”
转向大夫道:“有针和桑皮线吗?”
大夫手忙脚乱地打开医箱:“有,有……”
随随看那大夫只有二十来岁年纪,问道:“大夫行医多久了?”
小大夫赧然道:“回禀大将军,小人出师将满一年了……”
随随默然。
宋九惭愧道道:“附近受伤的人太多,几家医馆的大夫全出诊了,只能先找这位小大夫救急……”
随随又问那大夫:“缝合过伤口吗?”
小大夫用袖子掖着额头上的汗:“小……小人缝过一次……”
随随点点头:“有劳。”
小大夫抽出根弯针,用镊子夹着放在灯焰上烫,冷不防手一抖,那针掉落在案上。
他赶紧捡起来重新烫过,抖抖索索地穿上桑皮线,然后咽了咽口水,颤微微地朝桓煊皮rou里扎去,奈何手一抖,针扎偏了半寸,竟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