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斗的最后一局,比的是“琴”。
坐镇的是天镜派掌门萧念水。
萧念水已三十有余,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她身为天镜派掌门,同样轻纱覆面,但露在外头的一双眼如盈盈秋水,眼角不见半丝细纹,一头秀发乌黑及腰,看起来只比慕容净大了几岁。
她双手抱筝缓步而来,周身气质温婉,令瞧着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平心静气。
这一局便是由萧念水出题,无论用什么乐器,只要能跟上她的音律便能得分。
宋缈缈选了一把古琴,指尖轻轻按在琴面,便有一种熟悉感。
萧念水率先奏出一个音符,是一首轻快的南方小调,用筝弹来别有一番韵味。宋缈缈凝神拨动琴弦,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跟上了她的节奏。
筝鸣声声,时如珠落玉盘,时如细流涓涓。宋缈缈仿佛看到了山涧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有鱼嬉戏其中,若空游无依。
筝鸣一转,就似石子投入溪中,水花迸溅,惊得游鱼四散。小溪变作奔腾瀑布,飞流直下声如惊雷。勾动琴弦的指尖越来越快,不少人都已薄汗涔涔,放下乐器的手又酸又麻。
冯汐看着犹在弹奏的几人,暗暗咬牙。她选了不易出错的长笛,可越来越乱的气息让她逐渐跟不上萧念水的节奏,呼吸一滞便吹错了一个音调,不得不提前停了下来。
这样一来,场中便只剩下公孙府的两姐妹和宋缈缈。
又是一声刺耳的裂声,公孙琴的琵琶断了弦。她反而松了口气,饶有兴致地看着宋缈缈和公孙雪打擂台。
“没想到丫头的琴能弹得这么好。”钱小鱼压低了声音,拿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林脩竹,“你厉害啊,短短几日便教出个大师来。”
林脩竹没说话,眸中神色却一点点暗沉下去。
他从未教过宋缈缈弹琴。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她会弹琴。
宋缈缈不会主动去学这个,整个缥缈楼中谁能教她不言而喻。
林脩竹眯了眯眼,他真是越来越讨厌那个人,讨厌得让他杀心顿起。
场中的比赛已进入白热化,众人无不屏息凝神。公孙雪选了和萧念水一样的乐器,筝鸣声中还夹了宋缈缈的琴声。
萧念水眉目微抬,指下一捻,原本的湍急筝音骤然揉入三分内力。一时之间众人只觉金戈铁马迎面而来,铮铮琴音仿若踩了战时的鼓点,饱含肃杀。
公孙雪面上微红,渐觉吃力。这已然不是单纯的奏乐,更是一场内力的比拼,然她的内力又如何与身为一派掌门的萧念水抗衡?几息之后,便败下阵来。
公孙雪按住筝面,可琴声依旧没停。
抱月台上,宋缈缈和萧念水相对而坐。此时,宋缈缈已达忘我,只专注地同筝音你追我赶,这一番较量简直酣畅淋漓。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刻意打断她们。已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强行中断,只怕两人都要走火入魔。
突闻筝音琴音齐齐迸发,萧念水一挥长袖,奏音如刀,甚至能让人清晰看到音律刮开气流的轨迹。宋缈缈同样一袖挥出,两股内力在空中相撞。
“砰”的一声巨响。
宋缈缈眸中一动,卷了袖子连退几步,她身前的琴案顿时四分五裂,连案上的古琴也从中断成两截。
萧念水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不错。”
宋缈缈按下眼中神色,抱拳行礼:“多谢前辈指教。”
方才甚是惊险,好在那最后一击她及时从琴音中抽身,否则若是全力相抗,怕是要重伤萧念水。
这一局,毫无疑问是宋缈缈大获全胜。
最终排名依旧是公孙雪居首位,公孙琴第二,宋缈缈一跃成了第三。被挤下排名的冯汐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甚至怨上了萧念水。
这老姑婆选什么曲子不好非要选这首,居然还用了内力,平白让那木宝儿捡了便宜。
冯汐暗中嘀咕,自以为除了她以外无人听见,却不知有那等内力深厚之人,耳力也较一般人更好。宋缈缈是,台上的萧念水自然也是。
冯汐嘀咕完,不等盛会结束便沉了脸离开。
宋缈缈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有微光闪过。
盛会的文斗和武斗在不同的地点举行,最盛大的武斗会在五日后的九州山上召开,届时所有门派都会到场,其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冯汐离开后径直回文山书院下榻的客栈,到门口时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撞了下,一腔怒气便尽数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冯汐立时给了他一个耳刮子,目中满是冷厉:“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要命了是不是?”
被打的小厮知她身份尊贵,不敢还嘴,只连连讨饶。
冯汐一转头,目光落在了小厮手中的信上,信封上写的是“文儒亲启”。
“把信给我。”
小厮犹豫:“小姐见谅,送信的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我将这封信亲手交到文公子手中,万万不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