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汪直感觉到,杜嬷嬷好像经过上一次的接触后对他印象超级好,所以得着机会也想和他套套近乎。
他得了这个差事,还没等去,先来安乐堂跟李唐说了一遍,想问问李唐,要不要他顺道也给小皇子寄个名。反正都要跑一趟,寄两个还效率翻番了呢。
李唐最近最计较的事,莫过于皇帝给她儿子起的小名。皇子皇女也像常人家的孩子一样,要起个小名,平时只称呼小名。皇次子早就起了小名鲁儿,前不久也正式起了大名朱佑极,再过不久便要行立太子大典了。
皇帝也暗中给小皇子起了个小名,叫“果儿”,让张敏捎回来叫这边的人都叫着,李唐却很不喜欢,她从前就提过想拿她给汪直起的小名来为儿子命名,也叫“小豆儿”,作风倒有几分欧美风范。
汪直对此哭笑不得,刚一听说时便道:“李姑姑你不能这样啊,他也叫‘小豆儿’,以后你这么一叫,我跟他谁答应好啊?”
李唐觉得这不成个问题:“我脸朝着谁,就是叫谁呗。”
这天汪直来了,李唐抱着孩子,又是一等外人退出便朝他吐槽:“我真觉得皇上起的小名儿不好听,还不如听我的就叫‘小豆儿’呢。”
汪直无奈,另辟蹊径来宽慰她:“京城人把花生豆叫做‘果仁’,所以‘豆儿’和‘果儿’本是一种东西,你就别计较了。”
他一说寄名的事,李唐也像他一样,没听说过那是怎么回事。等听明白了,她笑问:“依你看,那种事有用么?”
那当然没用了,汪直笑道:“说是给孩儿祈福,其实是为了叫大人安心罢了。横竖也没什么坏处。”
李唐附身逗弄着小皇子,道:“我倒觉得没所谓,要孩儿沾染什么神了鬼了的,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呢。”
汪直觉得有些奇异,当初说起仙人托梦她那么容易就信了,如今她却是个无神论者?
其实李唐并非不信神,只不过不信佛家道家这些神。当年在广西老家,也流行生了孩子去求神祈福,她在三观成形之前就耳濡目染,所以单说“神仙”她是信的。但这几年到京城后接触的佛教道教理论已经对她构不成影响,与其叫孩子去认个她不承认的神仙做祖师,她觉得还不如自己悄悄向“山树神”祈祷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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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李唐不感兴趣,汪直就只为鲁儿一人去求寄名了。此事已经呈报给了皇帝,要去自然也不是汪直一个人去,只需由他带头,一些祈福仪式由他出面去做,随从总要带着几个。
他得了皇帝给的腰牌和敕令,平时本可以随意出宫,但当时怀恩便曾告诫他,想出去皇城之外他会带他去,他自己不要单独出去。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光是去街上走走,怀恩还怕他会被马踢了,被车撞了。
不知是不是在宫墙内待太久的缘故,汪直这两年的性子倒有点变宅了,对出宫去玩的热情不怎么高涨。而且现今的北京城就那么点的一块地儿,每年被师父领着出去逛几圈,新鲜感也没了,真没什么很吸引他的地方。
比起他,李质更加小孩心性,这几年来出去的机会也少,平日说起出宫都是满心神往。汪直便求得皇帝答应,让李质跟他一块去,趁此机会让李质去散散心。
寄名仪式是周太后亲自定的地点,城南宣武门外的悯忠寺。
这会儿还没建北京城外城,宣武门外就是城外了,不过这一带民居房舍仍很密集,已经有了将来外城的雏形,并没想象中郊外荒凉的样子。对于逛过城内没逛过城外的汪直和李质来说,反倒更有新鲜感。来路坐在马车上,他们就一个劲儿挤在车窗上观览街景。
寄名过程没什么稀奇,到了地方,汪直依着僧人的指示,该拜佛拜佛,该念祷文念祷文,走了一串流程就完事了。
最后僧人挺郑重地给了他一包袱东西,出门前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小孩子的僧衣和鞋袜,样子都和寻常的僧袍、僧鞋、僧袜一般无二,只是按比例尺寸缩小了,都是两岁幼童的大小,看着很是可爱。
汪直看着这些小玩意就想:要让李唐看见这些东西,或许就想叫她儿子也来寄个名了。
他们一行共八个人,其余那六个都是成年宦官,领头的还是乾清宫一位权柄较重的老太监陈祖生。名义上是汪直领头、他们随行,实则为这趟出行做主的还是陈祖生——皇帝当然不会让两个小孩子出了宫还自己做主。
所以寄名完事后看时候还早,汪直就征求陈祖生的意见,他和李质能否在周围随意逛逛。陈祖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他的印象很不错,知道他不是个没分寸的小孩子,就很痛快答应,告诉他别走太远,午时饭点回到宣武门跟前来就好。
他们早上天不亮就出了门,这会儿才相当于上午九点多,时间十分宽裕,汪直和李质兴奋雀跃地跑去游逛。一逛才发现,他们有一招大大滴失策了。
刚才和那六个同伴坐车来的,直接到悯忠寺大门里下车,他们还没察觉什么异样,等单独走在街上才发现,他们两个简直成了熊猫,走到哪儿都被路人目光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