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便听着段宁轻笑了声,她手里轻捏着的壶叫他拿了过去,随后又向方才她喂他水似的,凑到了自己的嘴边上。
他的声音没了方才的低沉暗哑,大概是因为他身上也没那样难受了,嗓音温润轻和,如水如风地飘过来,“多喝几口,等到了徐家你也多喝几口,喝穷了他们才好。”
宋凌仰头叫他喂着水,听他这样说毫无防备地笑了声,嗓子里立马就呛了一下,一口水在里面下不去也上不来,卡在那里堵得她咳嗽不止。
段宁万般无奈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儿,看着她咳红了的脸颊,轻叹了口气,“真是小祖宗。”
宋凌缓了好一会才顺过了那口气,又喝了两口水咽了下去,向后一靠喘着气道,“都怪你。”
他笑,“是,怪我。”随后抬手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拿手垫着衣料去擦她的嘴角。
宋凌先一怔,随后慢慢涨红了脸。
不知道方才她下意识为他擦的时候,他有没有像自己这样不好意思呢?
马车仍在林子里颠簸着,段宁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外面的景儿开始眼熟起来,远处的山便是他和宋凌上回去采过茶的小山,想必已经是到了徐家的附近,过不了多久便要到了。
他手一斜放下了帘,便听得后面宋凌冷不丁地问了句,“京城也有狼啊?”
他一顿,“怎么?”
“你昨儿夜里捅狼的时候,我看见了,感觉很熟练呢。”
宋凌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她此时竟都不在乎段宁区区一个女子,不过是个头比她高了些,竟能跟狼打群架,被群狼围攻还能逃脱,她只觉得段宁哪里都厉害,什么都会,以至于这样离谱的事儿发生了,对她都不足为奇,可以轻易接受。
话听到段宁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反而觉得像是宋凌察觉了什么,才刻意问的。
京城的远郊,自然也是有狼的,他从前也不知道,他人生中一切的重大转折,似乎都是从他父亲被贬起的,他也是那时才知道,繁华的京城竟也有这么荒凉无人的地方,何止是狼,那时是夏日,林子里蚊虫遍布,光是它们的侵扰便就够他受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远郊或许是有的。我当时不过是慌了。人慌的时候,害怕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都是为了命罢了。”
宋凌点点头,不疑其他。
他随后却话锋一转,将话转到了她那边。
“遇难求生,不过是人之常情,倒是你更叫我惊讶。”
宋凌仰头看他,“我怎么了?”
段宁睨向她,带着笑道,“没想到你是女子。”
他也确实是惊讶过的,只不过是只惊讶了一瞬罢了,他那时想,他都能扮作女装去嫁人,她又有何不可?
两人凑到一块,只是巧了罢了。
她面上有些难为情,提起这个她便觉得对不住他,可他竟压根就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甚至此时还笑着看她,让她更觉得心里没底,发虚。
她眼珠子一转,试探道,“那,你怎么想的?”
段宁却道,“你怎么想?可有嫁人的打算?”
宋凌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反问这么一句,坐在那里愣了半晌,“...城里都知道我是男子,我的事儿...估计也就那样了,就算我有这打算,我爹脸上也挂不住。他这人要面子得很。”
段宁一笑,原来她的爱面子,还是祖上传下来的。
他装似不经意,又问,“那若是换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呢?”
宋凌又傻了。她似乎早已经接受现状,没想过要如何摆脱如何改变,他如今一问,是触及到她从未想过的问题了。
她摇摇头,“不知道,还未想过。”她随后忽然清醒过来,又重重的摇了摇头,“那不行,我要是真嫁人了,你上哪儿去?”
她可不想叫段宁改嫁,他这样好,跟她性格不同,却能处得来的,段宁还是头一个,她要他永远都陪她玩闹才好。
段宁听了这话有些欣慰也心里泛酸,声音却仍轻柔温和,“你觉得我该上哪儿去?”
他笑,“你说了算。”
宋凌打了个激灵,用力摇头,“那不行,我不嫁人了,这样就成,挺好。”
她语无lun次,段宁却面色如常,似乎这事与他毫不相关。
他的声音轻极了,像虚浮着一层气儿,“该嫁终归要嫁的。”
宋凌却不这样觉得。她自打扮作男装起,还真就没想过要嫁人的事,只是怕自己娶了谁祸害人家。如今真的娶了段宁进来,就已经是糟蹋了他,哪能再只顾着自己嫁人,再抛下他?
她方想反驳,便觉着身下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慢慢稳住,随后还没听见老张喊到了,便听见了个男子熟悉的声音,似是从外面跑了进去,边跑边喊,“爹,宋家的少爷少夫人来了!”
宋凌听见这动静,立马心情跌落谷底,闭上了嘴。
她愤愤想,这次在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