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温度很低,你吐出的烟雾和水汽混在一起成为白茫茫的一片,然后被寒风吹散,我闻见很混杂的气味:烟草燃烧的焦苦味,车站特有的机油味,若隐若现的食物香气和每到冬天北方风里夹杂的雾霾烟气。
我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我又实在不清楚说些什么能够安慰到你,只能坐在你旁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岑会,你知道本市近几天新出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吗?公共场所吸烟罚款20。”
你当然没有理睬我,我不喜欢烟味,那时候却有点好奇,尼古丁是否真的能麻痹神经带来片刻的神思清明,如果它是那么好的东西,我也愿意试试,看能不能用它来忘记你。
我从你手边的烟盒抽了一根,拿起烟盒旁边的打火机想要试着点燃,你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抢走我手里的烟掰成了两半,说话的声音有些恶狠狠:“钟意,你想都不要想。”
“你这是双重标准。”
“你不应该碰这些。”
“凭什么你可以我不行?”
你又是那样很温柔地叹气,我们交往以后每当有争执你都会那样叹气,不像是为自己,而像是为我一般无可奈何又纵容的叹息。
“你和我又不一样。”你解释道,“不良嗜好和你不搭,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自甘堕落,你也应该做最干净的那个。”
岑会,有时你对我的要求比我妈对我都要高,而且你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
你就是不良嗜好本身。
第 2 章
你让人成瘾,又百害而无一利,但戒断你很难,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成功,但我起码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火车站门口,我们一人捧着一块烤红薯蹲在马路牙子上,烤红薯外面因为糖分过高烤出了焦糖色,内里是很诱人的橙红,我沉默地吃着,内心古怪,欢喜与忧愁各占一半不分上下,好半天才说:“岑会,你还去考央美吗?”
你也回我以沉默,好半天才说:“去,准备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去。”
“那除了央美,你还会报其他学校吗?我听他们说,南方也有很多不错的美院。”
“我没考虑过别的选择。”
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语气加重说:“那你现在还可以考虑考虑。”
“钟意,归根结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愣在那儿,然后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我自尊心很旺盛,因为这一点吃过不少苦,可是如果要我放弃它,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够自保的武器,尤其是在你面前。
关于楼桉的离开,校园里不少风言风语,他们说楼桉和理科班的一个男生恋爱被人撞见,男生家长知道了来学校大闹了一通,学校为了避免不良影响才开除了楼桉,那个理科班的男生也转了学。
你显然不相信这个传言。这不难理解,你那样炽热又努力地追求楼桉,她也没有答应你,却和一个你的同龄人谈起了恋爱还因此丢了工作,这于你而言是莫大的讽刺,你的骄傲不允许你相信。
其实我也不相信那个传言,但我和你的理由不同:我想不通怎么有人会在拥有你的喜欢后还能置若罔闻去喜欢上别人,更何况我认识那个叫赵祯奇的理科班男生,不觉得他能及得上你一半,楼桉的做法让我很是匪夷所思。但我反思自己时又想,或许是爱情让人偏听偏信,你根本没有我想得那么好,只是我自以为是地这么觉得。
但后来的事我们都已经明了:你确实很好这一点,楼桉也知道,所以她选择离开你。
第二天放学,你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胡同口拿着瓶营养快线很别扭地示好,我装作没看见想直接就走,却被你拉住袖子。
“钟意,来一瓶营养快线吧,早上来一瓶,Jing神一上午。”
我看着头顶脸盘大的月亮,再看看你,没好气地说:“还是你喝吧,补补脑。”
“钟意你是不是傻。”你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经常用脑,应该多喝六个核桃。”
我当时在想:如果你小时候能少看点电视,那么现在脑子会不会灵光一点。
磕磕绊绊,我们还是和好了,自那之后,我们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就是再也不提有关楼桉的一切。
你还是考上了央美,也算不辜负你校考前每天的不眠不休。而我也来到了北京上大学,我们见面的时间比之前少,而我在日益减少的联络里感受到了巨大的惶恐和不安。
你有了新的同学,新的生活,新的天地,以和我完全不同的速度向前疾驰,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遇见第二个楼桉,但我沉闷又封闭固执,不会愿意再喜欢第二个岑会了。
我开始频繁地联系你,逼着自己迈出舒适圈去认识你的朋友,打进你的圈子,让你的生活里处处都能找到我的影子。你周围的人都会起哄我和你,你怕我难堪时常笑骂着敷衍过去。但你不知道,你朋友向我试探过我对你的想法,他们的起哄撮合,都经过我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
我说过了,你对我了解实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