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奥斯卡跟在裴牧远身后走出摄影棚时,安屿在心中感叹,下雪天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呢。迟早有一天,她会搬到永不下雪的城市里去。
在漫天飞雪中走了几步之后,安屿把狗绳塞回裴牧远的手中,毫不留情地说:“我知道你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自己降温,你从来不进医院,不打针不吃药。那就……祝你好运。”
“我能有什么好运。”裴牧远一把抓住她的手。
奥斯卡跳上一边的花圃,又跳下来,乐此不疲。它欢脱的行为衬托出它两位主人的静止。
安屿被动地看着裴牧远的脸,他漂亮的眼睛里又出现亦真亦假的脆弱。
很快,裴牧远收回手,掩面一顿猛咳。
待他平复下来,他把狗绳重新塞回安屿的手中:“要走,就把这个拖油瓶也带走。”
拖油瓶……OK。安屿牵着奥斯卡转身就走。
谁承想,才刚走了十米远,奥斯卡就挣扎着要回到裴牧远的身边。
最后是裴牧远走上前去,抓住安屿连带狗,一同塞进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我要喝一口热的。”裴牧远接过安屿的包,把自己的钱包丢给她,将她推向收银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安屿带着万千的不情愿和复杂到纠缠不清的情绪立在收银小妹的面前,整整一分钟没说出话来。
裴牧远落座后,快速地检阅了一番安屿的包,令他心惊的是,里面出现一张幼儿园意向调查表。
屏气凝神,他怀揣着六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速记比赛时的紧张心情,把这张意向表拿了出来。终于,在看到家长姓名写着安屿两个字的时候,脸颊的温度骤然下降。
他放下一颗心。还好,不是安静。
第6章
安屿买了热柠檬茶和冰美式,还有给奥斯卡的一根热狗。付款的时候打开裴牧远的钱包,里面没有半毛钱。
但钱包不是空无一物,有一张她和裴牧远的旧合照讽刺地嵌在里面,很是显眼。
这年头随身带现金的年轻人跟懂得磕CP的老年人一样稀有。而钱夹里放跟前任合照的行为和为渣男流眼泪的恋爱脑一样傻缺。
安屿细细地看了几秒钟照片上自己的脸,由衷地感叹,二十出头的自己还真是热情奔放,镜头前可以大大方方地亲男朋友的脸。
安屿把钱包甩在裴牧远坐的那张桌子上,站着喝自己的热美式。她对这人说:“你现在可以叫个车。”
裴牧远趴在桌子上,白皙的脸颊泛红,眼睛里涌上疲惫,他的虚弱感是从祝贺念出38.8那个数字时开始的。他痴痴地把手机推到安屿的面前。
安屿急着送神,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他的手机:“密码。”
裴牧远缓慢地说出一串六位数字。
安屿对这个数字在解锁时的轨迹一点也不陌生,她快速找到叫车软件,又问:“地址。”
裴牧远说出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她愣了一下,抬手晃了晃裴牧远的眼睛:“喂,烧糊涂了?”
这是裴牧远曾经跟她租住的那个小家,她真的不觉得裴牧远在分手好几年后仍会住在那里。
裴牧远挡开她的手,脸上露出既烦躁又自嘲的神色,说:“我一直没搬家。”
安屿对这句话反应平淡,很快就替他叫好车。此时奥斯卡在一边有些狂躁,她顺手想把热狗赏给它。
“不要给它吃。”裴牧远提醒道。
安屿也不问为什么。看到奥斯卡脸上的毛色比从前更干净漂亮,也就猜到是因为裴牧远后来不再给他吃人类的食物。
以前裴牧远就总是阻止安屿给奥斯卡投喂带油盐辣椒的食物,他会给奥斯卡买最顶端的狗粮狗零食以及维生素和钙片。
安抚只好摸了摸奥斯卡的头安抚它。
恶劣天气,路况堪忧,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有司机接单。接待的过程中,裴牧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屿这才没觉得他的难受是装出来的。
他们俩是非典型性的情侣分手案例,裴牧远也是个非典型性前男友。说没有半点恻隐之心是假的,分手是安屿一意孤行,裴牧远有一百种理由怨恨她。
作为伤人者,却对被伤害的人表现出如此冷淡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安屿搞不懂重逢后这人到底想做什么。熟悉裴牧远的人都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把个性签名改成什么“我想静静”的。
他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他后来的行为就更离谱了。拿走那件冲锋衣、讨要损失的机票钱,刚刚又说仍住着两人一起住过的老房子,甚至仍然用恋爱纪念日做密码……
这都不是裴牧远会做得出来的事情。起码,不是当年的裴牧远能做出来的事情。
真正确定分手的那天,裴牧远也不过是冷冰冰地扔给安屿一句:“只要你别后悔就行,在我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的意思是指,路是安屿选的,他绝对不会主动求和。可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