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待久了,连他的心都变柔了好多,带小九过来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怕,一方面是因为小九的医术天下间无人能出其二,这个最大也是最后的希望来了,他怕会诊出连小九都无法医治的情况来。
另一方面,冒然换药是帝王的大忌,特别是这个新大夫还是由他这个摄政王找来的,猜忌心大些的皇帝,此刻八成都开始怀疑他想要弑君了。
他以前从不相信自己以后会面临此等顾虑,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
因为他太在乎阮宛了,甚至在问出那句话之后,听到胸膛急速的跳动声、感觉到指尖的骤然发冷发麻,他才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乎那个人。
而对方在他的提心吊胆和屏气凝神中,轻飘飘地说了好,眼睛清澈得像汪一眼到底的泉水。
他的心里一时间无比地复杂,叹息着用手指点了一下阮宛白皙的额头。
这动作十分逾越,但他已经逾越太多次,尝到了甜头,不愿意改了。
“还得感谢先帝子嗣单薄,不然就凭你这脑子……”
“你在说什么?”他说得小声,阮宛听得不真切。
“没什么,”容越收敛了表情,摇摇头,朝门外喊:“将人带进来。”
……
阮宛回到软塌上半倚着,听见声响,一抬眼便看见跟随侍女进殿的那位医仙传人。
民间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姓名是什么,只随大流一起叫她九姑娘。
九姑娘医术卓绝,坊间传言,就算有人快死了,只要还剩半口气,她也能给你救回来。
只是这位姑娘不爱功名,性子古怪,行踪成谜,治病全靠缘分,收钱也全看心情,很少有人能真的请到她。
阮宛歪着头打量面前年轻貌美的姑娘,估摸着这人应该跟容越差不多年纪,竟然就有此等医术了,果然有牛的资本。
九姑娘也微笑着由他打量,片刻之后屈膝行了个小礼:“见过陛下。”
她的这种行礼方式实质上是不懂礼数,小路子正要开口纠正,却见陛下面色如常,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遂低头作罢。
阮宛朝她抬手:“九姑娘,请起。”
“陛下唤民女小九便是。”小九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皇帝的面色,心里大致有数:“既是治病,那便越早越好,容将军于民女有恩,民女定当竭尽全力,请陛下放心。”
赐座后,阮宛手腕上搭了块丝帕,便开始号脉。
寝殿里静悄悄的,阮宛看了会儿闭眼探查的女神医,又看了会儿一旁面沉如水的容越,总算是忍不住了,探头小声道:“小九,你会医治花草吗?待会儿你帮朕看看那边那株兰草,看看它还有没有救。”
容越眉头一挑,冷凝的嘴角勾起些不明显的笑意。
小九诧异地睁开眼,定睛看了看窗边的名贵兰草,一眼便看出这玩意儿已经开始枯萎了,蓬莱兰草娇气,稍有不慎便会出差错,更何况……这个模样定是被浇灌了些什么它无法承受的东西,注定活不了了,没法医治。
她正要说明情况,忽然瞥见容越面无表情地对她抬了抬下巴,心底了然,有些无奈,点头说:“能救,陛下放宽心,过不了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真的?那太好了!”阮宛眼睛都亮了,得意洋洋地哼哼两声,冲容越努嘴。
——谁说救不了的!神医说能救!
容越憋笑摇摇头,板着脸对他撇手:“头转过去,静心凝神。”
“哼……”
诊脉诊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诊得他都快睡着了。
小九收回手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讯息,又问了他几个跟身体有关的问题,才沉yin片刻,提笔道:“陛下的状况与民女之前猜测的相差不远,陛下之前的药方容将军已经给民女看过了,也去了趟太医院,跟几位御医商量过,换了个方子,可以先喝喝看。”
阮宛微微垂眸,露出抹淡笑:“好。”
他不想问更具体的情况,反正不管怎样,他的身体都只有完成这些任务才能真的好起来,既然人家不愿意说明白,那他也乐得糊涂。
容越看着那抹轻浅的笑,心尖蓦地开始抽疼,攥紧拳头,平静地颔首:“我送小九出去。”
……
回廊拐角边,脸色Yin鸷的摄政王长身而立,低声问:“怎么样?”
小九抿了抿唇,轻轻叹息一声:“心脉受损严重,且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时间拖得久了,药石罔效。”
容越眼前一黑,恍然间被这一句话打得万箭穿心,差点提不上气来。
“不过换了药方,以后仔细调理,小心养着身子,还是能活不少年头的!”小九看他这样,也不好受,连声安慰,“真的,就是心疾无法彻底根治,会时不时地折磨他的身子,但我保证,他还可以活很久!”
“可以活……”
容越捂着胸口苦笑,就体验这一次两次的心疼他都痛得几近窒息了,那个人却还要在往后时不时地忍